窗外,风雨欲来。沉重的雷声在天边滚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降临。而石家汇这座古老的小镇,以及谢家这座临河的老宅,也将在今夜,迎来一场不祥的“渡亡”之旅。
第一章:阴卦
谢怀安这一病,便是三天三夜。
他时而昏睡,时而谵妄,身体日渐虚弱。请来的郎中换了好几拨,药也灌下去不少,却始终不见起色。郎人们都说,谢老爷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身,寻常药物难以奏效,除非……除非能找到那东西的根源,化解了怨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话让清颜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郎人们口中的“根源”指的是什么。一定是父亲的亡妻,那个投井的红衣女鬼阿芸。
第四天清晨,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清颜看着父亲枯槁的面容和微弱的呼吸,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点什么。
她想起了镇上的一位奇人——张瞎子。
张瞎子并非真瞎,只是常年戴着一副墨镜,眼眶深陷,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他在镇上摆了个卦摊,据说算得极准,尤其擅长驱邪捉鬼、看风水、批八字。只是他性情古怪,收费高昂,而且从不轻易出手,尤其是对付那种怨气极重的“东西”。镇上的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既敬畏又恐惧。
清颜犹豫了很久。请张瞎子,意味着要破财,更意味着要承认家中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这对于注重体面的谢家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看着父亲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别无选择。
她变卖了自己心爱的首饰,凑了一笔钱,不顾家中几个老仆的劝阻,趁着雨后微弱的日光,撑着一把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镇子东头那个僻静的角落。
张瞎子的卦摊就在一棵老柳树下,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把竹椅,桌上放着签筒、龟甲和罗盘。此刻,他正闭目养神,墨镜后的眼皮微微颤动着。
“张先生。”清颜走上前,恭敬地放下钱袋。
张瞎子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极其浑浊,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他扫了一眼清颜,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空荡荡的石家汇方向,鼻翼微动,沉声道:“小姑娘,你身上带着一股子不祥之气,家里怕是出事了。”
清颜心中一惊,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她定了定神,将父亲的情形和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红衣女鬼”的说法,只说是父亲思念亡妻过度,以致中了邪祟。
张瞎子听完,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然后,他拿起桌上的三枚古旧的铜钱,放入龟甲之中,合掌默念了几句,接着猛地摇晃龟甲,将其掷在地上。
龟甲裂开,形成复杂的纹路。张瞎子凑近了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唉……你父亲惹上的,不是普通的邪祟,而是……渡魂之怨。”
“渡魂之怨?”清颜不解。
“不错。”张瞎子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扭曲的符号,“你亡妻谢氏,当年投井,怨气极重。但她怨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是她没能渡过那一劫,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和未竟的姻缘。这种怨,郁结于井,日积月累,便成了‘渡魂煞’。寻常的鬼魂,或求超生,或索冤债,而这‘渡魂煞’,它要的,是替身。”
清颜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上来。“替……替身?”
“不错。”张瞎子的声音低沉下来,“‘渡魂煞’会诱引活人,尤其是与死者有血脉或姻亲关系的年轻女子,靠近水边,尤其是当年投井之地,然后……将其拖入水中,夺其性命,占据其身,以求轮回转世,解除怨气。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厉煞,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之祸。”
清颜想起了那些关于水鬼讨替身的传说,想起了父亲口中穿着红嫁衣的女鬼,想起了那口古井,不由得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住衣角。
“那……那可有化解之法?”她颤声问道。
张瞎子摇了摇头:“‘渡魂煞’乃极深怨气所化,根基已深,寻常方法难以化解。强行镇压,只会激化怨气,后果更不堪设想。唯一的办法,或许是……‘渡魂’。”
“渡魂?”
“正是。”张瞎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然此煞求的是替身,那便由旁人替它渡过这一劫。也就是……设坛作法,招引亡魂,以秘法转移其怨气,使其得以解脱,不再为祸人间。此法名为‘渡亡咒’,乃是逆天而行之举,稍有不慎,施法者自身也会受到反噬,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飞魄散。”
清颜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与虎谋皮!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她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还有一个法子。”张瞎子顿了顿,“彻底毁掉怨气的根源。也就是……填井。”
“填井?”清颜一愣。那口井是谢家祖上传下来的,虽然废弃多年,但毕竟是祖宗留下的东西,而且镇上很多人都知道这口井的故事,如果贸然填井,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那井似乎不仅仅是一口井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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