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叔……”他低声呼唤,声音嘶哑。
老向导阿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公子,喝点这个吧。是我自己配的草药,或许能有点用。”他递过瓷瓶。
陈文远接过,闻到一股浓烈的苦涩气味,犹豫了一下,还是拔开塞子,喝了一大口。一股辛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瞬间驱散了一些寒意,但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灼烧感。
“这是什么药?”陈文远问。
“山里的土方子,主要是用常山、青蒿之类的草药,听说对寒热往来有些效果。”阿福叹了口气,“这鬼哭林的瘴气太厉害了,连我在这山里跑了半辈子,每次进来都得小心翼翼。公子你身子骨单薄,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陈文远心中一沉。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他想起了远在京城的母亲和妹妹,想起了临行前的嘱托,不禁悲从中来。
夜色渐深,寒热交替愈发剧烈。陈文远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光怪陆离。篝火的光芒似乎在扭曲,树影婆娑,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耳边那若有若无的哭泣声越来越清晰,渐渐化为一阵凄厉的女子尖啸。
“救命……谁来救救我……”
一个幽怨、悲伤、带着无尽痛苦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陈文远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淋漓。他发现自己仍在原地,篝火依旧跳跃,挑夫们还在沉睡(或者说是昏厥)。那尖啸声消失了,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随后的燥热却更加严重。
他感觉自己浑身滚烫,皮肤像是被火烤着,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一般。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草棚外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定睛看去,只见浓重的夜色里,一个模糊的、纤细的、几乎透明的人影,缓缓地飘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着一身破旧的、早已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衣裙。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她的身体似乎没有实体,如同烟雾一般,边缘在微微扭曲晃动。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飘到篝火旁,那微弱的火焰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陈文远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他想大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逃跑,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动弹不得。
那女鬼(如果那真是鬼的话)飘到他身边,停了下来。陈文远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比他体内的疟疾寒热更加阴冷彻骨。一股混合着腐叶、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的阴风,随着她的靠近而弥漫开来。
他看到她抬起一只同样苍白、近乎透明的手,手指细长,指甲乌黑尖锐。那只手缓缓地、缓缓地,伸向他的额头。
“不……”陈文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就在女鬼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的刹那——
“咳咳……公子?公子你醒醒!”
一个焦急的声音将他唤醒。
陈文远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草棚里,天已经蒙蒙亮了。阿福叔正蹲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旁边还守着一个挑夫,另一个则不知去向。
“我……我怎么了?”陈文远声音干涩,脑子一片混乱。昨晚那恐怖的景象,那冰冷的鬼影,是真的吗?还是疟疾高烧下的幻觉?
“你发高烧,说胡话,还浑身抽搐,可吓坏我们了。”阿福叔递过一个水囊,“快喝点水。昨晚那个挑夫也病倒了,烧得跟你说胡话一样,我让他守着火堆,看看能不能熬过去。”
陈文远接过水囊,喝了几口,精神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依然滚烫,但那种忽冷忽热的剧烈交替似乎暂时停止了,只剩下持续的虚弱和高热。
“昨晚……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陈文远犹豫地问道。
阿福叔叹了口气,表情凝重:“公子,你是不是看到……一个穿着破衣服的女人影子?”
陈文远心中一凛:“你也看到了?”
“没有看到。”阿福叔摇了摇头,“但我听到了她的哭声,还有她说话的声音……她说……她说‘我好冷,我好饿,我好恨’……”老向导的声音也有些发颤,“这林子里的瘴鬼,最是凶厉。尤其是那些枉死在这里的女子,怨气最重,化为瘴鬼,专门引诱活人,吸取他们的精气,好让自己解脱。”
陈文远听得遍体生寒。看来昨晚并非幻觉,而是真的撞上了这“瘴疠鬼影”。他昨晚感觉到的寒意和燥热,难道就是这鬼影作祟的结果?
“那……另一个挑夫呢?”陈文远想起了那个守着火堆的同伴。
阿福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天快亮的时候,我过去看他,发现他……他已经没气了。身体冰冷,跟……跟被冻住了一样,可脸上却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