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和文生住在戏园子后院一间简陋的偏房里。两人同病相怜,虽未明说,却也相互慰藉。巧娘吹熄了昏暗的油灯,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窗外风吹过破旧窗棂的呜咽声,还有远处护城河隐约传来的水声。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白天那根开裂的木柱,后台陈旧腐朽的气息,还有文生压抑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裹住。
她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她被牙婆从家里拖出来,塞进这辆摇摇晃晃的马车,送进了戏班。那时的她,还是个懵懂的小女孩,哭喊无助,却无人理会。从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便与这方小小的戏台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巧娘……”黑暗中,身旁传来文生微弱的声音。
“嗯?”巧娘应了一声。
“我梦见……戏台塌了……”文生的声音带着恐惧,“木头砸下来,血……好多血……”
巧娘的心猛地一沉:“别瞎说,哪有这种事。”
“是真的……我看见了……台下全是人,都在喊……救命……”文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巧娘……我好怕……”
“睡吧,没事的,就是个梦。”巧娘伸手拍了拍他冰冷的手背,试图安慰他,可她自己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巧娘睁着眼睛,盯着黑暗的屋顶,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而,她知道,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一种更深沉、更恐怖的命运,正悄然降临在这座古老的戏台上,等待着将台上台下所有的人,一同吞噬。
第二章:烈焰初燃
庙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是阴沉沉的一天。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尘土的味道,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戏班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醒来。文生的咳嗽更加严重了,脸色苍白如纸,连起床都显得困难。巧娘为他熬了姜汤,喂他喝下,却丝毫不见好转。
“文生哥,要不……今天休息一天?”巧娘担忧地看着他。
文生摇摇头,虚弱地说:“不行……班主说了,下午还有一场……要……要赚钱……”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奈。为了生计,他们这群戏子,几乎是没有休息日的。
赵福果然宣布下午照常开戏。也许是昨夜的风雨让他的神经更加紧张,他一大早就爬起来,围着戏台转了好几圈,尤其在那根开裂的木柱前停留了很久。他用脚踹了踹柱子,又用手敲了敲,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班主,真没事?”石磊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赵福猛地回头,眼神凶狠:“你小子乌鸦嘴!我说没事就没事!赶紧干活去!把场地打扫干净,别偷懒!”
石磊被他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言语,招呼着两个小徒弟开始打扫。周胖子也醒了,灌了口酒,拿着他那把破唢呐,坐在角落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巧娘看着那根木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想把昨晚的梦告诉赵福,但又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这破戏台是他们唯一的饭碗,赵福比谁都清楚,就算它真的摇摇欲坠,他也得硬撑下去。
午后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厚的云层,洒下一丝丝微弱的光芒。戏园子里稀稀拉拉地坐了些看客,大多是些闲来无事的老百姓,还有几个是听闻逍遥楼今天有戏,特意赶来看热闹的。
戏台上演的是《大闹天宫》。石磊扮演的孙悟空活灵活现,上蹿下跳,引得台下阵阵叫好。文生扮演的太白金星,虽然身体不适,但依旧强打精神,迈着平稳的步子,在台上念着台词。巧娘则扮作王母娘娘,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台下的热闹,眼神却依旧飘忽不定。
锣鼓喧天,丝竹悠扬。一切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就在石磊一个漂亮的筋斗翻下台,博得满堂彩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只听“咔嚓”一声轻微的异响,似乎来自后台。
正在台上表演的文生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扶住旁边的柱子,惊疑不定地看向后台。
几乎在同一时间,后台传来周胖子的惊呼:“着火啦!后台着火啦!”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
台下的观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后台的木门和窗户里冒出了滚滚黑烟,还夹杂着火星。
“火!后台着火了!”
“快!救火啊!”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惊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人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混乱中互相推搡,踩踏。
“快!快拿水来!”
“快去叫人!”
戏班的人也都慌了神。石磊冲下台,想去后台救火。赵福也面色惨白,一边喊着“别慌!”,一边指挥着人去拿水桶脸盆。
然而,火势蔓延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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