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我摸出兜里的贝壳,那上面“光绪三十”的刻痕在雨里泛着微光。
女鬼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慢慢走近,我看清了她的脸——与庙祝描述中投海的周表舅,有七分相似。
“阿昭,”她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帮我找到另外六枚钉子。”
第三章 老船匠的日记
陈阿公的家在码头尽头,低矮的土坯房飘着桐油味。他的儿媳红着眼眶接待我,从床底翻出个铁皮匣,里面是本发霉的日记。
“我爹临终前说,这本子能解厄。”
日记从光绪二十八年写起。陈阿公记录了那年的一场海难:福兴号渔船触礁,七名船员无一生还。船主是泉州最大的海商林氏,为求心安,决定为七人举行海瘗。
“五月廿三,阴。林老爷派人来监工。棺材是上等楠木,每口都钉了蜃纹钉。可最后一口棺材...我明明数了七枚钉,封棺时却少了一枚。问工匠,他们说钉子自己滚进了海里。”
“五月初四,暴雨。海瘗船出发。我站在礁石上看,浪头突然把船掀翻。七口棺材全沉了,可...可最后一口棺材又浮了起来,棺盖开着,露出截红衣。”
“五月初五,林老爷家的小姐投井了。听丫鬟说,她死前喊‘阿姐别拽我’。林家报官说是自尽,可我知道,那小姐和船上大副有私情...”
日记到这里断了页。最后几页被撕去,边缘残留着焦痕。
红衣女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林家那对私奔的男女,也在七人里。他们被锁在底舱,活活淹死。我阿姐是陪嫁丫鬟,本来也要被推进海里,可她偷了钥匙,放了那对男女,自己替了上去。”
我想起陈阿公的耳后瘀痕。“所以你阿姐的冤魂附在蜃纹钉上,跟着陈阿公?”
“她要找回另外六枚钉子。”女鬼的身影开始虚化,“每少一枚,就有替死鬼。陈阿公、张秀才...下一个是我。”
窗外传来脚步声。阿菊举着灯笼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姑娘,老周死了!他吊在村口老槐树上,脚下堆着六枚蜃纹钉!”
第四章 替死鬼
老周的尸体挂在槐树枝桠上,舌头伸得老长。他脚下散落着六枚青铜钉,每枚都刻着《度人经》,正是海瘗棺上该有的数目。更诡异的是,他的右手紧攥着块碎木,上面写着“七棺齐,鬼门开”。
“七枚钉子凑齐了。”女鬼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要把我们七个都带回去。”
我攥紧贝壳,突然想起《闽海异闻录》里的另一段:“海瘗之仪,需以活人生魂为引,方保棺不沉。若引魂者反悔,或棺中鬼执念未消,则七棺共鸣,引活人入海替死。”
林家那场海难,七名船员里其实有八个活魂——替死的丫鬟阿昭,和偷放他们的老船匠?
陈阿公的日记里提到,老船匠是他的曾祖父。原来如此!当年老船匠偷偷给阿昭塞了浮木,让她活了下来,自己却在事后被灭口。阿昭的冤魂不散,附在蜃纹钉上,而陈阿公一脉作为守墓人,世代背负着寻找七枚钉子的宿命。
“现在七枚钉子都在老周那里。”我对着空气说,“他们要借老周的死,开启鬼门。”
女鬼的身影稳定下来:“去后渚港的老码头。那里有块礁石,刻着‘归墟’。七枚钉子会在月圆夜聚在那里,打开海眼。”
阿菊突然冲进来:“姑娘,张秀才的尸体浮起来了!他手里攥着半块船板,上面写着‘林氏海商’!”
我意识到时间紧迫。月圆夜就在三日后,必须赶在七棺共鸣前,解开林家当年的冤屈,让阿昭和七名船员安息。
第五章 归墟礁石
老码头在镇子最北端,退潮时露出大片黑色礁石。我带着阿菊和陈阿公的儿子阿福赶来时,正值满月。
月光下,七枚蜃纹钉在礁石上排成北斗,每枚钉子都渗着血珠。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水面上浮起七盏红灯笼,每盏灯笼里都映着张痛苦的脸——正是当年福兴号的七人。
“阿姐!”阿福突然跪下,“是阿爹对不起你,当年他不敢反抗林老爷...”
“不怪他。”女鬼的身影从海水中升起,穿着湿漉漉的嫁衣,“是我自愿替阿姐的。只是我怨,怨林家害了我们,怨他们连句公道话都不给。”
灯笼里的脸转向我:“姑娘,你是金陵来的。我阿弟周彦当年去金陵读书,是不是托你照看?”
我震惊地抬头。周彦,我表舅的名字!
“阿弟说他在写《东南葬俗考》,要解开海瘗的诅咒。”女鬼的声音软下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人灭口的。”
记忆突然清晰。表舅去世前寄来一封信,说在泉州找到关键证据,却被不明人士威胁。我当时只当他是书生意气,没想到...
“林家的后人还在。”阿福突然说,“林老爷的重孙林深,最近在重修族谱,还问我阿爹的日记。他说要‘替祖先洗清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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