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在电话那头笑:老迷信。我托人查了,青竹村早就划进景区规划,你奶奶那破房子赔的钱够你在县城买套房。他顿了顿,对了,拆迁队说你家西厢房底下埋着个石槽,刻着怪东西,你要不要...
我挂了电话。背包里的陶猪罐突然发烫,烫得我手心发红。我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阿九,那不是普通的罐子,是小花的骨灰坛。
去车站的路上,我绕到村口的小卖部。老板娘是张婶的远房侄女,见我来,脸色刷地白了:不...不住了?
想找个人。我掏出那张老照片,认识这个男人吗?戴鸭舌帽的。
老板娘的手在抖:王...王二柱!当年村里最狠的屠户,后来去了县城。听说他儿子现在搞生猪养殖,发了财...
王二柱的儿子?我想起大巴上那头盯着我的小猪。它的右耳缺了一块,和照片里王二柱鸭舌帽下的伤疤位置一模一样。
晚上,我借住在村支书家。老书记抽着旱烟,听完我的讲述,突然把烟杆往地上一杵:你奶奶没疯。那年小花难产,你太爷爷嫌它没用,要拉去宰了。小花撞墙自杀,小猪崽全活活憋死在肚子里。你奶奶把小花埋在猪圈底下,每天给它烧纸。后来村里闹瘟疫,说是小花要索命,其实是...
其实是猪瘟?
猪瘟怎么专死陈家人?老书记压低声音,你太爷爷、你爷爷、你爸,都死在猪圈附近。你爸去年回来修房子,夜里掉进猪圈淹死了,捞上来时,脸上全是猪鬃!
窗外传来敲盆声。我凑近窗户,看见月光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陶猪罐。是奶奶!
她转身往村外走,我追出去。山路上的野蔷薇开得疯,奶奶的背影越来越淡,最后融在雾里。雾散时,出现座土坟,碑上刻着爱猪小花之墓,旁边还有个小土堆,插着根褪色的红绳。
陶猪罐从奶奶手里掉下来,裂了道缝。我捡起来,里面掉出撮猪鬃,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是奶奶的字迹:
阿九,别恨猪鬼。它们只是想回家。
第四章 血祭之夜
拆迁队第二天就来了。挖土机的铁爪砸在西厢房墙上,我拦在前面,看见石槽露出的瞬间,整个工地的人都僵住了。
石槽上密密麻麻刻着猪形纹路,槽底沉着半截铁链,链头拴着块锈迹斑斑的铜牌,刻着二字。挖土机师傅突然尖叫,他的胳膊被铁链缠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冒出黑血。
都停下!我冲过去,这不是普通的石槽,是小花的坟!
混乱中,一辆黑色轿车驶来。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眉眼和王二柱有七分像。他盯着我怀里的陶猪罐:陈家小子,这东西卖我。
你是王二柱的儿子?
他冷笑:我爸早死了。倒是你奶奶,当年偷了小花骨灰,害我们王家养的猪十年不产崽。他从公文包掏出份文件,这房子早该拆了,当年陈家害我家破人亡...
闭嘴!我吼道,小花是被你们家杀的!
男人脸色骤变。他身后突然刮起怪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等风停了,挖土机旁多了个泥人,歪歪扭扭像头猪。泥人慢慢变成实体,是头花斑母猪,右耳缺了一块,正是照片里的小花。
还我命来——它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所有人的影子开始扭曲,变成猪的形状,互相撕咬。工头的影子被撕成碎片,惨叫声中,他的身体开始长出猪毛,鼻子变长,獠牙刺破嘴唇。
镇住它!拆迁队的人掏出黑驴蹄子、八卦镜,全不管用。小花一步步走向我,我闻到熟悉的腐臭,那是奶奶老房子的味道。她停在我脚边,用脑袋蹭我的裤腿,眼泪混着泥往下淌。
奶奶的笔记里说,我颤抖着摸出日记,当年是你自己撞墙的。你怀孕了,他们要把小猪崽卖去屠宰场,你不想让孩子们死...
小花的身体剧烈颤抖。泥胎剥落,露出底下的人类骸骨,肋骨间卡着半截铁链。她的前蹄抬起,在地上划出血痕,组成一行字:救救我的孩子。
远处传来警笛声。男人趁乱逃跑,西装上沾着泥,手里紧攥着陶猪罐。我追上去,看见他把罐子扔进山下的河里。
河水突然沸腾。无数猪鬃浮出水面,缠住男人的脚踝。他尖叫着被拖进水里,水面浮现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张痛苦的脸——有王屠户,有我太爷爷,有陈家历代枉死的人,还有...
还有我。
第五章 尘归尘
半个月后,我在河边找到陶猪罐。河水冲掉了污泥,罐身的猪纹重新变得清晰。我按照奶奶的笔记,把小花和太爷爷的骸骨合葬在新坟里,旁边立了块碑:陈李氏、王小花之墓——恩怨已消,各自安息。
拆迁队撤了。村支书说,上面重新规划,要把青竹村建成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的主题公园。张婶送我下山,她的银簪子闪着光:昨晚梦见小花了,带着一群小猪崽子,在新草地跑呢。
大巴车驶离村子时,我又看见那头小猪。它站在路边,右耳缺了一块,正冲我摇头摆尾。这次我看清了,它的眼睛里有泪光,像在说再见。
背包里的陶猪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我知道,有些债,还清了;有些思念,永远不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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