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的残阳已沉至不周山残脉之后,仅余半道赤霞斜斜扫过焦土,将三头火鸦炎狱的影子拉得丈许长。
火髓溅在炎狱右翼的刹那,青蓝色火焰如活物般顺着羽根蔓延,那火焰不似凡火那般炽烈,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竟将炎狱羽翼上的混沌之火一点点压下去。
炎狱痛得尖啸一声,左翼猛地撞向身旁的断塔,青黑色的塔身应声崩塌,砖石如雨般砸落,露出塔底半具焦黑的兽骸,骸骨缝隙中还嵌着几缕未烧尽的金色羽丝 —— 竟是雷鸟的遗骨,想来是之前被炎狱吞噬的生灵。
炎狱腹下雪白的绒毛在崩塌的烟尘中显露出来,那绒毛泛着淡淡的银光,与周身的烈焰截然不同,显然是它最薄弱的所在。
阿若眼神一凝,指尖迅速催生出五株玄冰草,草叶上凝结着细碎的冰珠,刚一接触空气便化作白雾,白雾中喷出的寒气如银线般缠向炎狱的腹下。
寒气所过之处,焦土上的焚心藤瞬间冻结,连炎狱脚下的火焰都矮了半截,它扑腾羽翼的动作明显迟滞,三颗头颅同时转向阿若,眼中满是凶戾,却因寒气缠身,一时竟无法发起攻击。
就在这时,废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嘶哑如破锣,每一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佝偻的身影从一处隐蔽的地洞爬出,老者身披一件磨得发亮的石棉斗篷,斗篷上沾着厚厚的黑灰,连边缘都被火焰烧得卷了边。
他手中紧握着一块巴掌大的骨牌,骨牌上刻满扭曲的火焰纹路,纹路中央嵌着一颗暗红色的晶石,晶石随着老者的咳嗽微微颤动,似在与炎狱产生某种共鸣。
“咳…… 咳咳……”
老者咳出一口黑痰,痰落在焦土上,竟将地面蚀出一个细小的坑洞,“我是厌火国最后一名守火人,赤松子。”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左眼已被黑灰糊住,右眼浑浊不堪,却仍能看出几分昔日守火人的威严,“这孽畜…… 是火伯临走前炼的怪物,用了整整九十九个族人的魂魄,才让它认了主。”
灵均心中一沉,目光落在骨牌中央的晶石上 —— 那晶石的红光与炎狱腹下的绒毛隐隐呼应,显然是用同一批火精炼制而成。
他注意到赤松子腰间挂着一个青铜壶,壶身布满绿色的铜锈,壶口飘出一缕淡淡的水汽,水汽落在旁边的焚心藤上,原本疯长的藤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藤叶边缘的红光迅速褪去,最后化作一滩黑灰。
“老先生,” 灵均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盯着青铜壶,“这壶中装的,莫非是‘弱水’?”
他记得伯益先生曾说过,弱水出自西荒昆仑墟下,能克世间邪火与混沌之气,连焚心藤这种邪物都能轻易枯萎,除了弱水,再无其他灵水有此奇效。
他伸手想要细看,指尖刚靠近壶身三寸,青铜壶突然亮起一道赤红色的光,那光芒与炎狱羽翼上的火焰纹路一模一样,连跳动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赤松子猛地后退一步,将青铜壶护在怀中,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怎会识得弱水?
火伯说过,这水是厌火国的命脉,除了守火人,外人绝不能碰!”
他咳嗽得更厉害了,黑痰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石棉斗篷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当年混沌之气蔓延,火伯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弱水,把它封在这青铜壶里,用自己的魂魄做了封印。
可谁知道……
他最后竟会用族人的魂魄炼出这怪物!”
阿若走到灵均身旁,指尖的玄冰草仍在泛着寒气,她望着赤松子怀中的青铜壶,眉头微蹙:“老先生,炎狱如今被混沌之气控制,连火伯的魂魄都未必能约束它。
若是能用弱水彻底浇灭它体内的邪火,或许能救回那些被吞噬的族人魂魄。”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恳切,玄冰草的寒气在她掌心凝聚,似在随时准备应对炎狱的反扑。
炎狱似是听懂了阿若的话,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三颗头颅同时喷出黑色火焰,火焰中夹杂着无数焚心藤的种子,朝着赤松子飞去。
赤松子脸色骤变,急忙将青铜壶举过头顶,壶口的水汽突然暴涨,化作一道半丈高的水幕,黑色火焰撞在水幕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瞬间便被浇灭,焚心藤种子也在水汽中化作黑灰。
可青铜壶上的红光却越来越亮,壶身开始微微发烫,赤松子的手不住地颤抖,显然维持水幕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
“快…… 快帮我!”
赤松子对着灵均大喊,“这水幕撑不了多久,炎狱体内的混沌之气太强,弱水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的右眼突然流出两行血泪,显然是强行催动弱水导致灵力反噬,“火伯的魂魄还在壶里,他一直在跟混沌之气抗争,你们若能帮我稳住壶身,或许能让他暂时清醒,控制住这怪物!”
灵均不再犹豫,九尾同时展开,金色狐火顺着地面蔓延,在青铜壶周围凝成一道光罩,光罩与水汽交织,形成一道金白相间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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