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是被雨声砸醒的。
窗帘没拉严,灰蒙蒙的天光从缝里钻进来,把墙上的挂历照得发白。他摸过手机一看,才六点半,窗外的雨正下得欢实,噼里啪啦打在铁皮屋顶上,像有人在上面撒豆子。
“坏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冲到窗边。昨天临走时忘了关门面房的后窗,万一雨水灌进去,刚刷的墙面肯定要遭殃。
套衣服的时候手忙脚乱,袜子穿反了都没察觉,抓起雨衣往头上一套就往外冲。楼下的自行车被雨打得湿漉漉的,车座上积了层水,他也顾不上擦,跨上去就蹬。
雨点子砸在雨衣上砰砰响,眼镜片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程野时不时腾出一只手擦镜片,车把晃得像条泥鳅,好几次差点撞到路边的梧桐树。
快到城郊路口时,远远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穿白裙子的姑娘正踮着脚往门面房的窗户里瞅,手里还攥着把碎花伞,裙角已经被风吹进来的雨打湿了一大片。
“晚星?你咋在这儿?”程野急刹车,自行车在水洼里滑出半米远。
林晚星回头看见他,眼睛亮了亮:“我看下雨了,担心窗户没关,就赶紧过来了。”她往屋里指了指,“还好,后窗就开了道小缝,我已经关上了。”
程野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里暖烘烘的。他瞅见林晚星的头发都淋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赶紧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往她身上披:“咋不撑伞?淋病了咋办?”
“伞太小了,风一吹就掀起来。”林晚星想把雨衣还给他,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手心热乎乎的,带着点修车时沾的机油味,林晚星的脸悄悄红了,没再推辞。
两人踩着水往门面房走,刚推开门就闻到股淡淡的油漆味,混着雨水的潮气,倒也不难闻。程野赶紧去摸墙面,还好是干的,就是靠近窗户的地方有点潮。
“吓死我了。”他拍着胸口,转身看见林晚星正蹲在地上,用纸巾擦墙角的水迹,“别擦了,等下师傅们来了让他们弄。”
“没事,擦擦就干了。”林晚星仰起脸笑,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你看,我带了这个。”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包红糖姜茶,“等下烧点水,给师傅们也喝点,驱驱寒。”
程野看着那几包姜茶,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这辈子除了爹妈,还没人这么惦记过他。他挠了挠头,没说话,转身去翻找烧水的壶——还是昨天师傅们用来泡面的那个搪瓷壶,里面还有点剩茶。
“我去洗壶。”他拎着壶往外走,刚迈出门槛就打了个喷嚏。
“肯定着凉了。”林晚星赶紧跟出来,把伞往他那边倾斜了大半,“快去烧热水,我来收拾屋里。”
程野拗不过她,只好拎着壶往旁边的杂货铺跑。老板娘正蹲在门口收淋湿的袜子,看见他笑了:“小程,这么大的雨还来干活?”
“嗯,得烧点水。”程野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热水,心里盘算着得买个新水壶,以后林晚星来了也能喝上干净水。
等他提着烧好的水回来,林晚星已经把屋里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把昨天师傅们没带走的工具摆得整整齐齐,还找了块破布把桌子擦得锃亮。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她沾了点灰的脸上,像幅画。
“快趁热喝。”林晚星把冲好的姜茶递给他,杯子是她从包里掏出来的,印着只小熊,看着像新的,“我特意多放了点糖,不辣。”
程野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暖乎乎的糖水顺着喉咙滑下去,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他看着林晚星正低头给姜茶包分类,突然想起自己的音乐盒还没做完,赶紧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木箱。
“你在做啥?”林晚星好奇地凑过来,看见木箱里的铜丝和那个半成品音乐盒,眼睛亮了,“这是……音乐盒?”
“嗯,还没做完。”程野有点不好意思,把音乐盒往她面前推了推,“本来想生日再给你看的。”
林晚星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向日葵底座已经做好了,上面的两个小人也初具雏形,男孩的手里好像还牵着什么。她轻轻碰了碰小人的手,笑着问:“这是你,这是我?”
“嗯。”程野的脸有点红,“想让你们手牵手,还没做好。”
“已经很好看了。”林晚星把音乐盒放回木箱,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得做很久吧?”
“快了,就差装发条了。”程野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里甜滋滋的,“保证生日那天能好。”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王大叔领着装修师傅们来了,个个都披着雨衣,头发湿淋淋的。
“这鬼天气。”王大叔抖着雨衣上的水,看见林晚星愣了一下,“晚星也在?”
“叔,我来看看。”林晚星赶紧站起来,把姜茶递过去,“刚冲的红糖姜茶,您喝点暖暖身子。”
“这姑娘真懂事。”王大叔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冲程野挤了挤眼,“比你这臭小子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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