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宗西崖,铃兰阁内,井上花斜倚软榻,指尖轻挑裙摆垂落的银铃,一声脆响如冰珠坠玉盘,短促、清冷,仿佛连余音都被她压在喉间,生生掐断。
窗外浮云掠影,光与暗在她眉心划出一道锋利的界限。墨紫长裙拖地三尺,袖口暗金云纹游走如龙蛇蛰伏,发间一支墨玉簪斜插。玉足隐在裙边,趾甲涂着天香阁的新品‘十六夜·绯红’,衬得肌肤愈白。
“井水去了多久?”她朱唇轻启,声音不高。但殿中的两名美婢顿时低头屏息,指尖不自觉绞紧衣襟,冷汗悄然渗出。
“禀小姐,昨日启程,按轻灵舟的速度,该到妙音域了。”婢女低语,嗓音微颤。
井上花轻嗯一声,再无言语。
她缓缓将手收回,平放膝上,掌心朝天,似在承接天意,又似在等一个注定不会来的回应。
片刻后,五指猛然合拢,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抖。
风起,纱帘翻卷,墙上的一幅未竟丹青,赫然入目......画中男子背影孤绝,执剑立于万丈之巅,寒风猎猎,卷动衣袍,天地苍茫,唯他一人傲视环宇。
那是潘安亲手所绘......题名:『自画像』
那一晚,风月尽散,她翻遍他的储物袋,垃圾堆积如山,皆不屑一顾,唯独取走了这幅画。
眸光微闪,终是垂下。铃音轻响,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而此刻,潘安已换上一身玄袍,袖口银纹如星河流转。踏出内室那一刻,周身气机压低三成。前厅中小柔手捧账本肃立,见他现身,连忙低头行礼。
“少主,李奎已核对三日营收,有要事禀报。”
潘安点头,目光掠过柜台后,那个佝偻的身影。李奎握笔的手僵住,算盘珠子拨得极慢,生怕惊扰了这位深不可测的年轻掌权者。
“昨夜后巷符纸摊塌了一角?”
李奎笔尖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是,少主。”
片刻后,整理好一张明细单,快步走近,压低声音:“还有一事......柳姑娘前日探得,黑风寨调集二十精锐,埋伏东岭,目标直指楚玉城,欲夺其手中的天衍花碎片。”
潘安眉梢不动,只轻轻拍了拍他肩:“随我上楼。”
二楼雅间,茶香氤氲。小柔已备好三盏清茶。柳姑娘坐于窗畔,指尖轻扣腰间竹筒,见潘安进来,微微颔首。
“红浪漫的业绩考核,已经跑了一个月,账目清楚,买卖顺畅。”潘安落座,端起茶盏吹了口气,语气淡然,“但情报这块,乱得像灶底的柴堆,迟早烧死自己。”
李奎立于门边,闻言手心渗汗。
“光靠耳朵听、嘴巴记,能成什么事?”潘安冷冷扫过李奎,“你算账准,人脉广,过去手脚虽不干净,但现在......”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本少主,要设一个‘情报账’专岗,统管消息登记、分类、估值与结算。你,行不行?”
李奎喉结滚动,双膝一弯欲跪,却被潘安抬手虚拦。
“站着说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每月十块灵石底薪,普通消息一块,邪丹类五块,牵涉玄劫盟核心的,最高二十。连续三月无差错,年底另有分红。”
小柔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本新制账册,封皮烫着五个朱红大字《情报收支录》,递至李奎手中。
柳姑娘抿茶一笑:“往后咱们多嚼两句闲话,也能换灵石花了。”
李奎双手捧册,激动的浑身颤抖。他知道,这不是升职,是登天之梯。从此,他不再是把脸藏在暗处的账房先生,而是执掌耳目的枢机之人。
“属下愿为少主效命!”声音发紧,却挺直脊梁。
潘安点头,转头对柳姑娘道:“夜间轮值组今晚启动,重点盯闭关修士、外来散修。你挑四个嘴严耳灵的人,每夜两班,一个记事,一个监听。”
“明白!”柳姑娘收起笑意,“名单已备好。”
“小柔,”潘安再道,“通知所有合作‘下线’,加派人手盯死黑风寨动向,尤其是初一前后出入的生面孔。”
小柔记下,轻声问:“是否上报联盟备案?”
“已报。”潘安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墨迹未干,“一炷香前,紧急传讯令已发往巡防司总部。”
李奎心头剧震。原来少主早已出手,自己这点消息,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次验证逻辑的棋子。
潘安将符纸拍于桌上,沉声道:“黑风寨敢动楚玉城,必然引发连锁震荡。我们不掺和,但必须知道......谁在动,怎么动,为何而动?”
他起身,踱至窗前。俯身看去,楼下坊市人流如潮,叫卖声此起彼伏。红浪漫招牌在风中轻晃,铜铃叮当。
“咱们这儿,不能再只是卖糖卖画册了!”
“本少主,要它成为东域最灵通的耳目,一张网,覆盖万里,无人可逃。”
此时,李奎低头看着手中账册,心中一凛,忽然彻悟......自己不再是那个记账的,再不能鼠肚鸡肠地琢磨怎么挣几块灵石了。以后,经手的都是‘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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