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想,一个小小的东郡都尉,为何有如此通天的手段?他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别人?是蒙恬将军的授意?还是另有图谋?一个臣子的能力,一旦超出了君王所能理解和掌控的范畴,那便不再是功臣,而是潜在的威胁。”
“当啷——”
李由手中的茶杯,再也握不住,失手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缓缓滑落。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方才只看到了功劳带来的荣耀,却完全忽略了这荣耀背后,那足以致命的万丈深渊!
是啊,江昊说得对。
这件事,办得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是真的,漂亮得足以让咸阳那位多疑的帝王,夜不能寐!
若是真的这么报上去,江昊固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他这个举荐者、主官,同样脱不了干系!一个“识人不明”、“驭下不力”的帽子扣下来,他所有的功劳都会变成罪过!
想通了这一层,李由看向江昊的眼神,彻底变了。
惊惧、后怕、庆幸……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无与伦比的钦佩!
这个年轻人,不仅拥有经天纬地、翻手为云的破案之才,更拥有这份洞悉人心、不贪寸功的恐怖城府!
他看的,早已不是眼前的功名利禄,而是整个大秦帝国的政治棋局!
“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李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教意味,他彻底放下了身为郡守的架子。
江昊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人,此事不难。”江昊从容道,“功劳,自然是要报的。但上报的奏章,需要换一种写法。”
“此案,从头到尾,都应是大人您运筹帷幄,洞若观火。是您,在接到谶语密报后,临危不乱,表面上将此案交由卑职调查以麻痹敌人,实则暗中调动所有力量,亲自锁定了幕后黑手。”
“是您,判断出农家与魏国余孽的勾结,定下了‘擒贼先擒王’的雷霆之策。”
“而卑职,不过是大人您手中一把还算锋利的刀,忠实地执行了您的所有命令,侥幸抓获了贼首田光而已。”
“如此上报,”江昊的目光灼灼,直视着李由,“功劳,便全是大人您的。陛下看到的,是一位临危不乱、智计超群、能力挽狂澜于既倒的封疆大吏。他只会对您大加褒奖,认为东郡在您的治理下稳如泰山,固若金汤。至于卑职,不过是您麾下一个‘办事得力’的下属,陛下略施恩赏,便已是天恩浩荡。如此,既全了大人您的功名,又免去了你我二人的猜忌之祸,岂非两全其美?”
书房内,一片死寂。
李由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功劳还可以这样“让”。
更从未想过,有人能将这“让功”的艺术,玩到如此出神入化、滴水不漏的境地!
这哪里是让功?
这分明是将一份足以将两人都烧成灰烬的滔天大功,通过一番巧妙的包装,变成了一块香甜可口、没有任何后患的巨大蛋糕,然后亲手奉到了自己的面前!
良久,李由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走到江昊面前,没有说话,而是亲自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然后又重新取过一个干净的茶杯,为江昊,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他亲手将茶杯递到江昊手中,这个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
“江昊,”李由的声音无比郑重,他第一次直呼其名,而非官职,“你,很好!真的很好!”
他拍了拍江昊的肩膀,眼神中再无半分上级对下属的审视,只剩下最纯粹的欣赏与认同。
“这份情,我李由记下了。从今往后,你我便不是上下级,而是兄弟!”
江昊淡然一笑,举杯与他轻轻一碰。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地在这东郡,在这大秦的官场上,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坚不可摧的基石。
“对了,”李由压低了声音,凑到江昊耳边,说出了一句足以让任何人都心神剧震的秘闻,“奏章你即刻去写,我马上派人送往咸阳。你这次的表现,我会通过密信,一五一十地告知家父和蒙恬将军。”
“还有一件事,你需早做准备。此事牵扯到‘天机’,陛下震怒之余,已经下令。不日之内,阴阳家会有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亲至东郡,彻查此事背后的天命轨迹。”
李由的眼中闪烁着精光:“那位的身份,尊贵到连我都必须俯首帖耳。但她,同样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一个真正一步登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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