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山,天宗主殿。
这座大殿并非人间帝王的宫阙那般金碧辉煌,而是以一种更为古老、更为宏大的方式,彰显着自己的威严。殿顶未用一片琉璃瓦,而是以整块不知名的青黑色巨岩打磨而成,浑然一体,宛如天穹的缩影。支撑着大殿的,是十六根需十人合抱的巨木石柱,其上并未雕龙画凤,只有岁月与风霜留下的天然纹理,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千百年的沧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古籍纸张混合的气息,闻之便让人心神宁静。
江昊负手踏入殿中,一袭玄衣,在这座古朴空旷的大殿里,宛若一滴不慎落入清泉的浓墨。他身后的惊鲵,则如影随形,黑色的劲装与手中那柄凶剑的寒光,为这方出尘之地,带来了一丝格格不入的铁血杀伐气。
大殿深处,设有三张蒲团。
三名须发皆白、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正盘膝而坐。他们双目半开半阖,气息悠长,仿佛早已与周遭的天地融为一体。见到江昊进来,他们也并未起身,只是中间那位看似最年长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看遍了世事浮沉,已然无波无澜的眸子。
“江郎中,有礼了。”老者的声音,如同山间晚钟,悠远而沉稳,“贫道冲虚,忝为天宗长老。另外两位,是我的师弟,清虚、守虚。”
他的介绍言简意赅,态度谈不上热情,也算不得失礼,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世外高人的疏离。
江昊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冲虚道长,江某此来目的,想必山门前那两位小道长已经言明。”
“为陛下求长生么?”冲虚道长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几分悲悯,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凡人,“生老病死,本是天道循环,纵是人间帝王,亦难逃此律。江郎中修为已臻化境,当知此理,又何必为俗务奔波?”
言下之意,便是此事,天宗管不了,也不想管。
江昊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不过是开场白。与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狐狸打交道,若是沉不住气,便会瞬间落入下风。
他正欲开口,将话题引向自己真正想谈的“道”,异变,却在这一刻陡然发生!
毫无征兆地,一股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凭空降临!
这股寒意并非物理层面的低温,而是一种更为本源的、直指心神意志的“清冷”!
大殿内,那座燃了不知多少年的青铜香炉中,袅袅升起的檀香青烟,竟在瞬间凝固,化作一道纤细的冰线,悬于半空。
冲虚、清虚、守虚三位天宗长老,脸上的淡然与疏离,在这一刻,齐齐被一种混杂着恭敬、无奈与些许头疼的复杂神情所取代。他们不约而同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对着大殿的入口方向,躬身行礼。
惊鲵的反应最为直接!
她那宗师级的直觉,在这股寒意降临的刹那,便疯狂地向她示警!她体内的内力仿佛被冻僵,握着剑柄的手,竟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刺痛!她猛地抬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惊骇与戒备,死死地盯着殿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一个少女。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甚至比惊鲵还要年轻几分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最简单的月白色道袍,衣袂飘飘,不染纤尘。三千青丝如瀑,仅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着,几缕发丝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随着山风微微拂动。
她的出现,仿佛让整座古老的大殿,都瞬间失去了颜色。
并非是她的容貌有多么艳丽,恰恰相反,她的那张脸,美丽得没有任何瑕疵,却也美丽得没有任何烟火气。肤光胜雪,眉如远山,唇似樱瓣,每一处都像是上天最完美的造物。
可组合在一起,却只给人一种感觉——冰冷。
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来自万载雪山之巅的寒玉。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秋水为神,寒玉为骨。
瞳孔的颜色极深,像是最深沉的夜空,里面没有星辰,没有光亮,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倒影。平静,空灵,淡漠。
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三位躬身行礼的长老时,就像是清风拂过山岗,没有丝毫停留。
当她的目光落在江昊身上时,也同样没有半分波澜。
她看的,似乎并非江昊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不是他的修为,甚至不是他的性别。而是在透过这具皮囊,审视着某种更为本质的东西。
她的手中,还提着一柄剑。
一柄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年玄冰打造而成的长剑。剑身之上,秋水流转,寒气四溢,仅仅是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双目刺痛。
天下名剑榜,位列第十——秋骊。
“师……师叔……”冲虚道长有些艰难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这位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