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山巅,死寂无声。
风停了,云滞了,仿佛连时光的流逝都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变得迟缓。
冲虚、清虚、守虚三位天宗长老,如同三尊石化的雕塑,他们毕生修持的养气功夫在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宇宙真相面前,早已荡然无存。此刻,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跌坐在地、嘴角犹挂着一抹凄艳血迹的小师叔,脑海中依旧是那片无垠的、冰冷的、璀璨的星河。
那份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渺小感,几乎要将他们的道心彻底碾碎。
而惊鲵,这位曾经的罗网天字一等杀手,宗师境的强者,此刻只是默默地站在江昊身后半步之遥。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了惊鲵剑的剑柄,指节苍白。但她戒备的,却不再是道家天宗的任何人,而是这方天地本身。
在见识了主君掌中衍化的那片真实宇宙后,她才悚然发觉,自己过去所认知的一切,包括那些所谓的宗师、大宗师,在这真正的“大道”面前,与蝼蚁何异?
唯有主君,才是那执掌星辰、俯瞰寰宇的唯一真神。
在这片凝固的寂静中,江昊是唯一的动态。
他缓步上前,玄色长袍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最终停在了晓梦的面前。他居高临下,目光平静,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也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洞彻了万物本源的淡然。
“现在,你还觉得,你的道,太乙山承载得起么?”
这句问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了晓梦那颗已经布满裂痕的道心之上。
她娇躯一颤,缓缓抬起头。
那张不染尘埃的绝美仙颜,此刻惨白如纸,那双曾如秋水寒玉般空灵淡漠的眸子,此刻写满了震撼、迷茫、恐惧,以及……一丝被彻底点燃的,对未知真理的疯狂探究。
她看着江昊,看着这个用一番言语、一掌星河,便将她十八年苦修、百年传承的信仰彻底击溃的男人。
良久,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问出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问江昊的身份,不如说是在问,他所代表的,究竟是何种层次的“道”?是天道之外的魔?还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神?
江昊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位天宗数百年不遇的绝世天才,这位孤高如雪山神女般的人物,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
他知道,敲碎神像,只是第一步。
而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征服。
晓梦艰难地调匀了呼吸,大宗师的修为底蕴在此刻显露无疑。她体内的道家真气如涓涓细流,开始缓缓修复因道心剧震而受损的经脉。她扶着地面,挣扎着,一点一点地,重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很吃力,但每升高一寸,她身上的那股决绝与纯粹便浓重一分。
“师叔!”
冲虚道长三人终于从失魂落魄中惊醒,连忙上前搀扶。
“滚开!”
晓梦一声清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位长老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们骇然地看到,晓梦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晓梦,是一块万载不化的寒冰,空灵、剔透,却毫无生机。
那么此刻的她,便是一颗被投入了火种的死星!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空灵依旧,却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光,一抹足以焚尽自身,也要照亮前方黑暗的……求知之火!
她没有理会三位长老,只是死死地盯着江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道’,我要看个明白。”
这句话,掷地有声。
它宣告着,一位纯粹的求道者,在旧的世界崩塌之后,找到了新的、也是唯一的方向。
江昊闻言,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想怎么看?”
晓梦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却又无比坚定的决定。她缓缓转身,望向太乙山深处,那座云雾缭绕、最为古老的主峰。
“随我来。”
她丢下这句话,便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座主峰走去。
冲虚道长脸色剧变,他似乎猜到了晓梦要做什么,失声惊呼:“师叔,不可!那……那是本门禁地,祖师爷立下规矩,非宗主不得入内,更何况是……”
他看了一眼江昊,后面的“外人”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将一个刚刚把天宗脸面按在地上摩擦,把自家师叔打击到吐血的“敌人”,带入宗门最核心的禁地?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今日起,我便是宗主。”晓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清冷地传来,“我的话,便是规矩。”
霸道!
不讲道理!
这与天宗清静无为的宗旨截然相反,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然。
“师叔!您……您三思啊!”清虚道长也急了,快步追上,苦苦劝道,“藏经阁乃我天宗万年道统之所系,内藏历代祖师手札真迹,更有护山大阵的总枢纽图谱!若有任何闪失,我等万死莫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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