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殿内,那股源自东皇太一的、足以冻结神魂的阴冷怨毒,已如烈日下的薄冰,消融得无影无踪。
可殿内的死寂,却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晓梦俏脸苍白,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还残留着道心被那颗灰色种子气息冲垮时的骇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布下的“天地失色”大阵,那曾是她身为天宗宗主最引以为傲的手段,此刻却如同一件被随意丢弃的破烂玩具,阵基灵光黯淡,处处是崩解的裂痕。
月神更是娇躯微颤,她扶着廊柱,才勉强站稳。她眼中的星轨依旧紊乱不堪,占星术彻底失效,仿佛整个天穹的星辰都在向那个男人表示臣服与敬畏。
她们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在那个抱着婴儿、静立如山的男人身上。
江昊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亿万星辰生灭的宏大景象一闪而逝,最终复归于古井无波的平静。
东皇太一数百年的记忆,那场残酷的远古星战,以及关于“收割者”和“实验场”的惊天秘闻,已被他的神魂彻底熔炼、吸收,化作了他认知的一部分。
这让他身上那股刚刚因“神皇”身份而沉淀下来的威严,再次发生了质变。
如果说之前的江昊,是俯瞰一国一地的君王,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一位将目光投向无垠星海,独自背负起整个文明存亡的孤独守望者。
这股气息太过沉重,太过渊深,压得晓梦和月神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股足以让大宗师都感到心悸的磅礴气势,在下一刻,却如春雪遇阳,悄然融化。
江昊低头,看向怀中。
小家伙许是感觉到了父亲心境的变化,又或是那股令他恐惧的气息已经消失,原本委屈的抽噎渐渐停歇,砸吧着小嘴,沉沉睡去。那张酷似焱妃却又棱角分明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江昊的心,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软所填满。
什么收割者,什么星辰大海,什么文明存亡……
在这一刻,都遥远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出现在了那张宽大的凤榻之旁。
榻上,焱妃那张曾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强行催动本源真火,又经历了爱子险些被夺舍的大惊大悲,已是油尽灯枯的边缘。
往日里那位睥睨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阴阳家东君,此刻却像一朵在暴雨中被摧残过的娇艳花朵,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没有看晓梦,也没有看月神,那双曾如太阳般灼热骄傲的金色美眸,从始至终,都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在江昊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看到江昊走来,她紧绷的身体才陡然一松,眼眶瞬间就红了,一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江昊将孩子轻轻放在她的枕边,然后俯下身,伸出手指,温柔地为她拭去那滚烫的泪珠。
他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是用一种带着无尽怜惜与歉疚的语气,轻声道:
“辛苦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仿佛拥有世间最强大的魔力,瞬间击溃了焱妃所有的坚强与骄傲。
她再也忍不住,侧过头,将脸埋进锦被之中,压抑的、委屈的、后怕的、喜悦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呜咽声,从中传出。
江...昊,没有劝慰。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冰凉柔软的玉手,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地温暖着她。
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语言,而是一个可以让她彻底放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许久,哭声渐歇。
焱妃缓缓转过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金色眸子,愈发显得清澈动人。她看着枕边那个正酣睡的小家伙,又看了看江昊,虚弱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足以让天地失色的、为人母的幸福笑容。
“我们的孩子……”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他以后会像你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吗?”
这句话,让一旁的晓梦和月神都心中一动。
在她们看来,这孩子生有异象,身负神品血脉,未来必定是震古烁今的存在。
然而,江昊却摇了摇头。
他握紧了焱妃的手,目光从妻子的脸庞,落到儿子的睡颜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诸天星辰的轨迹。
他用一种无比温柔,却又无比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他会超越我。”
“我们的血脉,注定要照亮整个星辰。”
这句承诺,如同一道神谕,在扶桑殿内回响。
焱妃怔住了,她能感受到江昊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磅礴自信与对未来的宏大期许,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甜蜜与骄傲。
她痴痴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只觉得这一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晓梦和月神更是心神剧震。
照亮整个星辰?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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