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块染血的青铜罗盘躺在因果秤盘上,蛛网般的裂纹深处似有暗红微光流转,散发着铁锈、陈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来自时空尽头的腐朽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羲和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金瞳里的狂怒与不羁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取代,他死死盯着地窖方向,嘴唇哆嗦着,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归墟?排污阀?漏了?” 网红林薇薇尖利的声音划破凝固的空气,带着歇斯底里的颤音,“什么意思?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很危险?!我就知道这破民宿不正经!我要退房!现在!立刻!马上!” 她慌乱地想去抓自拍杆,手指却抖得不听使唤。
“齐老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夹着皮包的张总也慌了,下意识地把手包抱在怀里,仿佛那能抵挡未知的危险,“什么阀漏了?跟美股熔断没关系吧?”
小桃扔下西瓜盆,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声音发紧:“昭姐,地窖…地窖的门锁好像在响…”
不用她说,我也听到了。从那被层层锁链封锁的地窖方向,传来一种极细微、却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被极其缓慢地、不屈不挠地推开一条缝。与此同时,掌心的天衡印滚烫得吓人,那热度并非源于羲和的太阳真火,而是一种阴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警示。
“都闭嘴!” 我厉声喝道,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浑身湿透、惊魂未定的羲和身上,“你!太阳神羲和!归墟裂缝异动,你难辞其咎!本庭现判处你在淄博进行劳动改造,直至危机解除!期间需听从本官一切指令,不得有误!”
“劳动…改造?” 羲和愣了一下,似乎没从巨大的恐惧里回过神,金瞳迷茫地眨了眨。
“小桃!” 我转头吩咐,“带他去海月龙宫烧烤城,把明天烧烤要用的羊肉串给我串了!就用他那身太阳真火,控制好温度,烤煳一串扣十分!”
“啊?串…串羊肉?” 羲和英俊的脸庞扭曲了一下,仿佛听到了比归墟裂缝更恐怖的事情,“我?太阳神?去烤羊肉串?!齐风雅你——”
“扣十分!”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举起天衡印,印面上青光一闪,虚空中仿佛响起一声清脆的扣分提示音。
羲和气得差点跳起来,金发都要竖起来了,但看到我冰冷的眼神和那块仍在不断散发不祥气息的青铜罗盘,终究把骂娘的话咽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跟着一脸“我懂了”表情的小桃往厨房方向挪步,那背影写满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愤。
“至于你们,” 我看向剩下的客人,“今晚情况特殊,为安全起见,所有人暂时留在前院。小桃,去取备用的应急灯和蚊香。”
安抚(或者说强行压制)住骚动的人群,我快步走到因果秤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染血的姜氏罗盘碎片取下。触手冰凉刺骨,那玄奥的卦纹在指尖微微搏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罗盘背面,似乎刻着几个更小的古字,被血垢糊住,难以辨认。姜氏……我的心猛地一沉,某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微微抽动。
……
厨房里很快传来鸡飞狗跳的动静。
“哎哟!我的眉毛!” 羲和的惨叫。 “羲和大人!火!火太大了!签子!签子烧着了!”小桃的惊呼。 “这玩意儿怎么串?这肉怎么不听使唤?本神不干了!”某位神灵的暴躁咆哮。 以及浓郁的、诡异的……烤焦的羊肉味混杂着某种神圣真火特有的气息飘散出来。
前院的客人们面面相觑,表情复杂。有人想笑又不敢笑,有人忧心忡忡地望着地窖方向,有人则举着手机试图捕捉这“太阳神烤羊肉”的旷世奇景。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院子角落的阴影里,空气微微扭动了一下。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暗蓝色西装,面料却古怪至极,仿佛将深夜的星空扯碎后又用月光缝合,微微一动,便有细碎的星尘光芒流淌而过。银白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轮廓分明、近乎完美的侧脸。气质冷冽,与这夏夜的闷热躁动格格不入。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眼睛——那是一个不断旋转、坍缩、吞噬着周遭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深邃、冰冷、没有任何情感,只看一眼,就仿佛灵魂都要被吸摄进去,碾碎成最原始的虚无。而他的右眼,却是正常的、甚至堪称漂亮的深褐色瞳孔,此刻正冷漠地扫视着混乱的院子,最终定格在厨房门口。
那里,羲和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扑灭一盆因为真火失控而熊熊燃烧的羊肉串,金色的火焰窜起老高,几乎燎着了房梁。小桃正拿着锅盖试图去盖,场面一度十分失控。
银发男子微微蹙眉,似乎对眼前的喧闹与混乱感到不悦。他抬起右手,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极其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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