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图腾高悬,清辉如瀑,将栖心民宿的院子笼罩在一片肃穆而奇异的光晕中。那六名天兵手中的束缚权杖已然垂下,能量环黯淡,它们如同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僵立在原地,冰冷的蓝眼闪烁着,显然其核心程序正在“獬豸公堂”这个更高优先级的指令与杨戬的直接命令之间陷入逻辑死循环。
杨戬额间的机械义眼依旧睁开着,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暴风雪般疯狂刷过黑曜石般的眼球表面,发出近乎过载的细微“滋滋”声。他脸上那片刻的错愕与恼怒已被强行压下,恢复成冰川般的冷硬,但紧抿的薄唇和微微抽动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獬豸公堂……”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审视古老文物般的谨慎与疏离,“早已被废除的远古程序……你如何能启动?”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维持着左手金鳞烙印与右手天衡印的交汇,感受着两者与空中图腾之间那玄妙的共鸣。这并非我熟知的天庭律法,而是更古老、更接近本源法则的东西,是刚才姜玄那断断续续的意念流与金鳞烙印结合时,自然而然浮现在我脑海中的信息。
“程序既已启动,依律,天庭司法部需派代表列席。”我平静地陈述,目光越过杨戬,望向那被无形力场封锁的、色彩黯淡的天空,“将军是亲自作为代表,还是需另行通传?”
杨戬的机械义眼数据流骤然加速,似乎在急速调取相关协议。片刻,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协议确认……獬豸公堂程序有效……天庭方代表资格验证……】
【司法天神杨戬,权限符合……自动确认为本方代表……】
他冷哼一声,算是默认。随即,义眼扫过依旧被“强制镇静”光笼罩、动弹不得的羲和,以及地上晕过去的金乌。
【程序要求:所有当事人需具备陈述能力……解除对目标羲和的镇静状态……对目标金乌进行紧急唤醒(非伤害性)……】
笼罩羲和的冰冷光束瞬间消失。他猛地喘了一大口气,像是溺水之人获救,踉跄一步,周身凝固的真火重新开始流动,但规模小了很多,只是在他体表形成一层微光,金瞳里满是惊魂未定和后怕。他看了一眼杨戬,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没敢再贸然开口。
一道微弱的电流刺激下,金乌“啾”地一声醒了过来,扑棱着翅膀,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当目光再次触及杨戬时,吓得又想晕过去,被我用眼神制止,只好瑟瑟发抖地抱紧怀里的直播设备——虽然信号被屏蔽,但它似乎本能地觉得抱着这东西有点安全感。
“公堂既开,需有三方。”我再次开口,声音在獬豸清辉下显得格外清晰,“我方为临时审判长及当事人羲和、金乌的临时辩护人。天庭方代表为司法天神杨戬。那么……”
我的目光转向空着的石桌另一侧,那里原本只摆着一张空石凳。
“第三席,关联方,‘姜氏’代表,何在?”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小桃添炭火时,炭块轻微的爆裂声。
杨戬的机械义眼瞬间锁定那张空石凳,数据流闪烁,似乎在扫描是否存在隐形单位。
【扫描结果:无生命体征……无能量残留……未发现符合‘姜氏’定义的目标……】
羲和忍不住低声嘟囔:“姜氏……不就剩那个怪物了吗?他难道还会来开会?”
金乌把脑袋缩进翅膀,小声附和:“就…就是……吓都吓死了……”
杨戬看向我,墨色的眼眸里带着冰冷的质疑:“关联方代表缺席。程序是否继续?”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闭上了眼睛。将全部心神沉浸在与掌心金鳞烙印及天衡印的连接中。姜玄留下的信息碎片、那西装袖口破洞里的青铜光泽、还有这獬豸公堂的启动方式……它们之间一定存在联系。
“……金鳞……护……心……”
“……找到……罗盘……核心……”
姜玄虚弱的声音仿佛又在脑海中响起。
罗盘核心……难道……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空中旋转的獬豸图腾!图腾中心,那獬豸神兽的胸口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与周围清辉略有不同的光点!
与此同时,我左手掌心的金鳞烙印灼热起来,与那光点产生了强烈的感应!
我福至心灵,抬起左手,将掌心的金鳞烙印,遥遥对准了獬豸图腾胸口的光点!
“嗡——!”
金鳞烙印光芒大盛,一道细微却凝练的金光射出,精准地注入那光点之中!
整个獬豸图腾剧烈一震!清辉暴涨!
在杨戬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羲和与金乌目瞪口呆的凝视中,那张空着的石凳上,空间开始扭曲、波动!
并非实体降临,而是一道模糊的、半透明的虚影,缓缓凝聚出来。
那虚影依稀能看出一个坐姿的人形轮廓,穿着宽大的、古朴的袍服,样式古老,绝非当代。面容一片混沌,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是两点深邃的、仿佛蕴含无尽星空的黑暗。虚影的胸口处,一点青铜色的微光在缓缓跳动,与我手中罗盘碎片的材质、与西装破洞里的光泽,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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