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的龙威虽已远去，却在绩效中心留下了无形的寒冰。仙官们往来步履匆匆，交谈声压低至神识传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每个人都清楚，龙王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暂时的退却，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李长庚感觉自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方面，他必须全力推进对齐风雅命令的执行；另一方面，来自敖广势力乃至内部“老神仙”们的无形压力，如同蛛网般层层缠来。
“李副组长，”资源调度司的一位仙吏皮笑肉不笑地送来一批“历年云箓消耗汇总”，玉简入手冰凉，“鹤鸣真人让提醒您，数据繁杂，核对需谨慎，莫要‘误读’，平白伤了同僚和气。”话语里的敲打意味，不言自明。
更让他心惊的是，下午他去“仙籍档案司”调取敖广直系下属的履历背景时，那位与他有数千年交情的司库老友，竟面露难色，磨蹭了半晌，才偷偷塞给他一枚记录不全的玉简，传音道：“长庚兄，听老友一句，有些水，太深，蹚不得啊……上面有人打过招呼了。”
上面有人！李长庚心沉了下去。敖广的触角，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
他忧心忡忡地返回三组办公区，却见齐风雅正站在苏晓的工位旁，俯身看着数据屏。苏晓紧张地汇报着，指尖在光幕上快速划动。
“……副组长，根据温姐的交叉比对，那三批超规格云箓的最终流向，虽然记录被多次转手模糊，但能量签名追踪显示，有超过六成的可能性，流向了东海深处的‘渊寂海眼’附近。那里并非布雨司常规行雨区域，而且，土地反馈该区域近百年并无大规模降水记录，反而……灵气波动异常，有未经报备的阵法反应。”
渊寂海眼！那是敖广的东海龙宫禁地之一！
齐风雅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点了点头。“能量签名与阵法反应的数据，做特征提取，与天庭已知的禁术、聚灵阵、空间隐匿阵法数据库进行强制匹配。优先级，调用我的判官权限。”
“是，组长！”苏晓精神一振，立刻操作起来。
齐风雅这才直起身，看向一脸凝重的李长庚。
“遇到阻力了？”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确认一个既定事实。
李长庚苦笑一下，将调度司的“提醒”和档案司的“婉拒”简单说了。
齐风雅听完，眼神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走到自己的判官印前，指尖轻点。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判官印为中心扩散开来。
“绩效中心独立办案权，由玉帝敕令赋予。任何部门、任何仙神，无正当理由拒绝、拖延提供与核查相关的数据、档案及必要协助，视为妨碍公务，依律记过，扣罚功德，情节严重者，同步启动其个人绩效审查程序。”
她的声音通过判官印，清晰地回荡在整个绩效中心，也必然传达到了某些正竖起耳朵关注的角落。
“李副组长，将资源调度司仙吏‘提醒’记录在案，标注‘疑似施加不当压力’。仙籍档案司司库，发正式协查公文，注明若一炷香内未收到完整档案，将依律上报，启动对其部门的合规性审查。”
命令清晰，冷酷，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李长庚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硬碰硬啊！但他看着齐风雅那平静无波的脸，一股久违的硬气也顶了上来：“是！属下明白！”
他立刻转身去办。果然，正式的协查公文加上齐风雅判官权限的烙印发出后不到半柱香，仙籍档案司那边就火急火燎地将完整档案传送了过来，附带司库老友一连串道歉和解释的神识传音。
规则，在绝对的权力和毫不妥协的执行力面前，开始显现其锋芒。
就在这时，苏晓那边传来了突破性进展。
“组长！副组长！匹配结果出来了！”苏晓的声音带着兴奋与难以置信，“渊寂海眼附近的异常阵法能量签名，与数据库记载中，上古时期已被列为禁术的‘窃天转灵阵’残谱，相似度高达78%！”
“窃天转灵阵？”温如意失声惊呼，“那不是……那不是能强行抽取地脉、水脉乃至生灵灵蕴，转化为精纯元气，供自身修炼或滋养特定区域的邪阵吗？布雨司要那么多精纯元气做什么？而且这是明令禁止的！”
沙无静脸色凝重：“抽取地脉水脉，会导致一方水土灵机枯竭，生灵涂炭……这敖广，疯了吗？”
李长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数据造假、虚报绩效还只是渎职贪腐，若真牵扯到动用禁术，荼毒生灵，那性质就完全变了！这是动摇天庭统治根基、祸乱三界的大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齐风雅身上。
齐风雅看着数据屏上那高亮显示的“窃天转灵阵”匹配结果，以及旁边自动关联出的、关于此阵危害和处罚的天条律令。她左耳的朱砂胎记，仿佛变得更加灼热。
“证据链还不够。”她冷静地开口，打破了沉寂，“阵法签名只是间接证据，我们需要直接的物证，或者……关键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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