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重将空茶杯放在石桌上时,指尖的温度竟让杯底的暗纹泛起微光。他起身走向中央的青铜观星仪,素色道袍扫过地面,带起的风与林幽周身的黑雾轻轻碰撞,没有湮灭,反而像两股同源的水流,各自绕开。
“想知道‘天道’是什么,得先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 玄重的手掌贴在观星仪冰冷的表面,指腹划过星图上早已黯淡的银纹,“这观星仪不是用来观星的,是‘记忆容器’,装着上古以来所有纪元的残影 —— 包括你母亲那一世,包括我刚成为国师的那一世,也包括更早、更早的,连文字都没能记载的时代。”
林幽的目光落在观星仪上。青铜表面的星图本已失去光泽,可随着玄重手掌的按压,星图上的纹路竟一点点亮起,不是之前的银光,而是一种泛着诡异紫色的暗光,像濒死恒星的余晖。更奇异的是,这些纹路亮起时,竟脱离了观星仪的表面,在空中凝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悬在两人之间。
第一幅画面里,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草原。草原上没有牛羊,只有无数穿着兽皮的人,他们举着石矛,朝着天空嘶吼。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蛇形轮廓,那轮廓覆盖了半个天空,鳞片上流转着五彩的光,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林幽盯着那蛇形轮廓,心脏突然剧烈跳动 —— 他能感觉到,那就是 “永恒之蛇”,但比他想象的更庞大、更虚无,像一团没有实体的光雾。
“这是第九个纪元的末年。” 玄重的声音在画面旁响起,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沙哑,“那时候的人叫它‘天幕之蛇’,以为是神明降下的惩罚。他们不知道,那蛇就是世界本身,它要‘醒’了,所以整个纪元的草原、山川、河流,都在跟着它的呼吸颤抖。”
画面突然破碎,像被风吹散的雾,紧接着第二幅画面浮现。这次是一片繁华的城池,城池里的建筑比天启城更宏伟,街道上跑着不用马拉的青铜车,空中有踩着飞剑的人在穿梭。可没过多久,天空再次暗下来,那蛇形轮廓又出现了,这次它的鳞片开始脱落,每一片鳞片落下,都会化作一道流光,砸在城池里。城池瞬间崩塌,那些会飞的人、繁华的建筑,都在流光中化作透明的泡沫,消失不见。
“这是第六个纪元,他们称自己‘修仙者’,以为能逆天改命。” 玄重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画面中的蛇形轮廓,“可他们再强,也逃不出‘梦’—— 蛇醒了,梦就碎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归零,然后开始下一个轮回。”
林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看着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流转:有骑着巨象、信奉太阳神的纪元,最后被蛇影带来的洪水淹没;有住在地下、靠地火生存的纪元,最后被蛇影带来的地震吞噬;还有一个纪元,人们造出了能飞上太空的船,却在接近蛇影时,连船带人化作了尘埃。每一个纪元的结局都一样 —— 蛇形轮廓出现,世界归零,然后新的画面开始,新的人类、新的文明诞生,重复着同样的轨迹。
“这…… 就是轮回?” 林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空中的画面。指尖刚碰到一幅画面的边缘,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就涌了上来 —— 他仿佛瞬间置身于那个画面里,成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夫,看着天空中的蛇影,心里充满了绝望。这种感觉无比真实,连农夫掌心的老茧、呼吸时的铁锈味,都清晰得仿佛是他自己的经历。
“不是轮回,是‘梦境的重置’。” 玄重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画面随着林幽的收回的手微微晃动,“你刚才感受到的,不是别人的记忆,是‘梦境碎片’。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是‘永恒之蛇’梦境里的幻象。蛇睡着的时候,梦境稳定,我们能感知到‘真实’;可当蛇开始苏醒,梦境就会变得混乱,最后彻底破碎 —— 就像人醒了,梦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林幽猛地转头看向玄重,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是说,我们所有人的存在,都是一场梦?我经历的苦难,我失去的人,都是假的?” 他周身的黑雾剧烈翻腾,观星仪周围的画面开始扭曲,像是被归墟气息撕扯。
玄重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不能说‘假’,只能说‘不永恒’。就像你梦里的喜怒哀乐,在梦里是真实的,可醒了之后,就什么都不是了。‘永恒之蛇’的梦,比我们的梦更长久,一个轮回就是几十万年,可本质是一样的 —— 它总会醒,我们总会消失。”
他抬手,空中的画面突然定格在一个熟悉的场景里 —— 那是一间简陋的木屋,木屋外有一棵开着白花的树,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树下缝衣服,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林幽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 那是他母亲苏凝,是他在模糊记忆里见过的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