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好奇问她怎么突然出来工作了,她才乐呵呵地跟我聊起这些家常。)
我赶紧回复,“哎…丢就丢了,再挣钱买吧,希望这次来中介能有点收获。”
张大姐安慰我:“小刘,别着急,中介那工作机会多,肯定有适合你的。”
我苦笑了一下说,嗯,心里多少有了点慰藉。
第三节:长椅上的负重
中介公司里面人还挺多。
我填了份求职表,把自己的工作经历和求职意向都写清楚后,就坐在保姆公司长椅上等消息。
旁边坐着几个比我年龄大几岁的大姐,正在聊着…家长里短……
“李大姐,你坐这边,这边有空……”一个短发大姐开口了。
那个被称为李大姐的女人,把随身的布包重重一撂,放在了那张褪色的塑料长椅上。
溅起的灰尘在午后的光柱里打旋。
她捶了捶后腰,一屁股坐下,眼圈倏地就红了。
看来这几个大姐聊天正在兴头上,我探头看了看办公室那,没有动静,我在等待中……
我那闺女,真是白养了!她声音带着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上班攒了点钱,闷声不响给自己打了个金镯子,黄灿灿的!她弟弟买房,首付还差一截,跟她张嘴,你猜咋说?妈,我哪有闲钱?一点帮衬的意思都没有!哎......
她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公司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旁边一起等活儿的赵大姐,把揽活儿的纸牌搁在膝上,扭过身子,凑近些,压低了声音:
老姐姐,现在这年月,姑娘家都指不上喽!哪像咱们那会儿?她眼神飘向远处,像是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在娘家时,里里外外一把手,地里活儿抢着干,过年扯布,先紧着弟弟妹妹做新衣裳。有个糖块、果子,自己舌头底下咽多少回口水,也舍不得吃,都得留给他们。
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出了门子(结婚)到了婆家,还得从牙缝里省点,偷偷摸摸贴补娘家的弟妹。现在啊,咱们那本老黄历,早过时了!
赵姐又顿了顿,声音里带了更深的无奈:“就说我那个侄女吧!我弟弟砸锅卖铁供她上完大学,指望着她出息了能帮衬家里。好嘛,她参加工作了,一分钱没见着往回拿,每年过年回来,还好意思腆着脸跟我弟弟要压岁钱!我弟弟那儿子,她亲弟弟,眼看要结婚,彩礼还差一大块,跟她开口,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没钱。”
赵大姐把手在裤腿上用力蹭了蹭,仿佛要蹭掉什么脏东西。
“昨天我弟弟来我这儿,一个大男人,坐在那儿眼泪吧嚓的......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她说着,眼圈也红了,伸手从内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红色的小皮包,(那个小皮包样式还挺精致,像是十多岁小孩的玩具,可能是雇主家孩子不要的皮包吧),她满满地拉开那皮包的链条,里面只有一些零星的小面额钞票。
赵大姐红着眼眶说:“我昨个一咬牙,把我攒了一年的压箱底钱.........一万块养老钱,都塞给他了。”
她摸那小红皮包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侄子娶媳妇是顶天的大事,咱这当姑的,不帮一把,心里咋能过去这个坎儿呢?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认命,重得仿佛把整个中介公司嘈杂的空气都压沉了。
我站在一旁,听着两位大姐的对话,看着赵大姐手里那个装着她一年积蓄的小皮包。
“大姐,你这个小皮包还蛮不错的,真漂亮!”我想错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听点别的。
赵大姐抬头,看了看我,“哎,这是人家雇主孩子用过的小红皮包,那天打扫家的时候,雇主让我把这个扔掉,我看到挺好,就和雇主说我留下用了,我哪舍得买这么好的皮包啊!”
说着,赵姐拿起那个小包,递在我眼前,“你看这个包包质量真不错,还是皮的哩,去商店买,最少也得大几百。”
看着那空空精致的红色小皮包,开口的拉链露出几张零星的小钞票,感觉那红红的皮包像一张饥饿的嘴,正在缓缓的张开……
我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有点酸涩
我们这一代人啊,生来仿佛就是为了填窟窿的——娘家的、婆家的,一个接一个,仿佛没了尽头。
如果我有女儿,我绝不让她再走我这样的老路。
我自己吃过的苦,绝不能让我的孩子再尝第二遍。
可转念一想,我只有一个儿子。
眼下,我不也还是得放下脸面,挤在这保姆中介公司,和一群稍微比我大的姐妹,争抢着扫地做饭的活计么?
为了那几千块钱,得看人脸色,听人使唤。
儿子将来娶媳妇、买房子,哪一样不是一座山?
想到这儿,我嘴里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涩。
什么女儿儿子的,到头来,谁都指望不上,路还得自己一步一步踩实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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