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提前十分钟来到了周教授家门口。
正准备掏出钥匙,门却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了。
周教授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内,似乎正要出门,又像是在专门等我。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那眼神不再是餐桌上模糊的探究,而是一种清晰的、带着某种决断的平静。
“小刘,来了。”他侧身让我进去,语气平淡无波,“今天不急着打扫。你先进来,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周教授没有去书房,而是走到客厅的沙发旁,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朴素的牛皮纸文件袋。
那袋子看起来有些分量,里面似乎装着不少纸张。
他没有立刻递给我,而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文件袋的封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投向我……
“小刘,”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我的心上,“或者说……我该称呼你‘寂寞的红玫瑰’女士?”
“寂寞的红玫瑰”——我的笔名!
像一记闷棍砸在我后脑勺上,砸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完了。 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不是羞耻,是彻底的恐慌:他知道了多少?我在那里多多少少也写了点他…他会不会借此扣我工钱?
还是干脆把我辞退?
思李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
那个笔名除了我自己,只有李芳知道,那是他给我看孩子的时候,我写作时她看到的。
难道是李芳……不可能啊?
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周教授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反应,他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他不再卖关子,直接将文件袋递到我面前。
“前几天,我去楼下散步,遇到中介那位叫李美丽的女士。
她很热情,拉着我聊了很久。”周教授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关于你,刘青青,你的过去,你的家庭,甚至你那位前婆婆可能留给你的‘传家宝’……她都知之甚详,并且,非常乐于分享。”
我眼前一阵发黑……
大美丽!这个长舌妇!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撕烂她那张嘴的念头。
完了,底裤都被人扒干净了。
在他眼里,我刘青青现在就是个带着拖油瓶、穷酸又爱编故事的可怜虫。
但恐慌只持续了几秒,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横劲顶了上来:爱咋咋地吧,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为什么没提前想到呢?“哎”……
在这个熟人社会编织的网络里,我就像一条透明鱼,根本无处遁形。
“从她那里,我得知你丈夫早逝,你有一个儿子已结婚,现在是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不易。
但她也提到,你和其他保姆不太一样,你总带着书,身上有股……‘文气’。”周教授顿了顿,目光扫过我颤抖的双手,“这让我很好奇。一个在生活重压下依然保持阅读习惯的女人,她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叠打印稿——那正是我藏在抽屉深处,偶尔修改的小说手稿!
“和那本日记…你可以帮我整理一下,薪酬另算…”
“我在网上搜了你的作品,不得不说,”周教授翻动着稿纸,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让我头皮发麻,“你的文笔很细腻,对人物心理的把握,尤其是一些……女性隐秘的内心活动,刻画得非常真实、大胆。”
他的评价是文学性的,甚至是带着一丝赞赏的,但这赞赏却让我感到无比的羞辱。
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聚光灯下,所有隐秘的心思,包括对田震云那些难以启齿的幻想,都被他——我的雇主,一个高高在上的教授——冷静地审视、评判。
“看来,那条银链子,确实不是你的‘传家宝’。”
周教授的目光再次落在我下意识缩回的手腕上,语气似乎带着一丝嘲弄,“也是,马大柱家,怎么会有那种清雅的旧物。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本以为,赠与懂得欣赏的人,是它的归宿。”
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的谎言,我的秘密,我的写作,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试图维护的体面,在他面前,彻底土崩瓦解。
我紧紧咬着下唇,差点没有哭出来。
原来,那场看似温和的“家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审判。他像观察实验对象一样,观察着我和女儿的反应,用话语一步步试探,看着我在他布下的迷局里惊慌失措。
而现在,审判结束了。
他亮出了所有的底牌,将我彻底看穿。
周教授将手稿放回桌上,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阳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背影……
“小刘,”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你有才华,这很难得。但才华需要引导,也需要代价。安心在这里工作,你女儿的教育……或许我可以帮忙。至于你写的这些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