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奥斯一个人独处在房间里。往日的喧闹与笑声不复存在,安静得连心底那微弱的星核律动都清晰可闻。冰冷的空气中只剩他一个孤零的身影。他本想在昏黄的灯下做顿简单的晚餐,填饱肚子,却意外地做出了过量的饭菜——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看着锅里翻滚的汤水,他才猛地回想:(安培尔若在,恐怕还没等饭熟,就迫不及待地“偷吃”了吧。)想到此处,他的心骤然一痛。作为算力惊人的星灵,居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失误,可见现在的他心神已是混乱不堪。摆上过多的菜肴,空荡的餐桌上,只有他一人默默进食。平日严格遵守任务纪律的凯奥斯,今天破例喝起啤酒。昏暗灯光下,他颓然倚靠在沙发上,空啤酒罐散落了一地。酒精与孤寂交织成无声的嘲弄,让他打着酒嗝,怔怔地看着这间破旧的出租屋。
唯有一个3D立体投影设备还能勉强运转。他随手开启播放器,任一首金属摇滚乐恣意狂放地爆发在空气里。主唱浑厚的嗓音与贝斯的低音震得他耳膜生疼,长音拖曳着刺耳的回响,令他眼前发晕,星核的律动也急促起来。那股恶心感突如其来地冲上喉头——“呕——”他吐了出来,难闻的气味混杂着酒精,让耳鸣更见猛烈。摇滚乐依旧轰隆作响,伴随那无法遏制的呕吐,竟形成了一场荒谬的合奏。刺痛在他神经中炸开,呼吸也开始紊乱。凯奥斯双手紧捂头颅,指甲深深划破皮肤,血丝顺着脸颊淌下,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发与面颊。耳鸣加重,星核如一台运转过度的引擎急速抖动。全身颤抖、牙关打颤,肩膀仿佛随时要脱臼一般狂乱耸动。下一瞬,他猛地将头撞向墙壁,脑袋与坚硬的墙体剧烈碰撞,血汩汩地流下。地板于猛烈冲击中出现异样的塌陷,他整个人坠落下去,周遭的物品在视线里翻转旋转,继而爆裂成无数碎片。
陶瓷瓶的碎片划破他的脸,痛觉在混沌中骤然变得微弱。他有如被吞进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路下坠。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重新有了意识,熟悉的**“超算空间镜像维度”**已再度呈现在眼前。“你渴望奋力改变现状,对吗?”镜子里的一位“他”向他发问。话音甫落,周遭幽暗处忽然射来锁链,将凯奥斯牢牢缚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卡在他脖颈上。“你想要打破这名为‘自我’的牢笼。”另一面镜子中的自己,似疑问又似宣判:“你之所以被‘自我’束缚,正是因为你憎恨曾经的自己,觉得旧日的决定皆为错误——这逃避,恰恰证明你的恐惧。”镜中的影子继续冷酷地剖白:“你矛盾,亦如所有人那般:‘想改变现状’的冲动,与‘维持现状’的执拗纠缠不休;越想挣脱,往往陷得越深。”凯奥斯痛苦地挣扎,嘶吼声震动整个空间,铁链却仿佛回应他似的开始断裂。“无济于事。我们就是你本身,我们知晓你的痛苦;可痛苦的漩涡只会将你越拽越深。”
一个染血的镜面缓缓逼近:“那么多年,你心底深藏着最坏的猜测。你不愿对任何人说出那个秘密,却一次又一次地于梦中惊醒。你因它备受煎熬,你因为它而憔悴至此。”
“住口……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凯奥斯哽咽着,泪水混着鲜血,“为什么偏偏是我?!”他想咆哮,却发不出声音。四面镜子以他心灵为中心,一同发出冷峻的嗓音:“星灵之间本就无法洞悉彼此的超算空间,更无法窥探对方的真实想法。就像不同权能拥有各自的计算方式,谁也不可能与谁完全共鸣。这是阻隔心灵的界限,也注定了冲突与对立。”
“沟通是唯一的桥梁,但你却把心牢牢封闭。”又一面镜子接着诉说:“你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他们得知你的暗面,所以你躲在自我编织的茧中。封闭的结果是痛苦,然而你宁肯承受痛苦,也要拒绝敞开内心。”凯奥斯停下挣扎,浑身早已鲜血淋漓。精疲力竭后,他终于放声大哭:“我不止一次想把内心秘密告诉别人。它烧灼着我的星核,折磨得我生不如死。可当我看到安培尔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到她对我的信任与期待,我就无法开口。因为我不愿伤害她,更不想失去她。……没错,我懦弱,我自私,我背叛了她的爱,也伤害了自己……”
镜中各自显现破碎的影像:“你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羁绊,恰是痛苦根源。你不知如何与他人建立真正的联系,又惧怕失去那来之不易的牵绊,就像踩在薄冰上,生怕一不留神,那条维系你与安培尔之间的细线便会折断。”不远处,沙粒再度翻涌。它从空间四周喷薄而入,迅速淹没那些闪耀的镜面。(又来了……每当我想更深入地审视自我,沙海就会奔涌而至,把所有情感和思绪埋葬。或许我的内心还在排斥那隐藏的真相。)沙砾漫卷,他在混沌中渐渐沉没。就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他瞥见荒漠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火红头发的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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