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落地的瞬间,右臂皮下的纹路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认了出来。
楚河站在原地没动,肩上的阿伊莎呼吸比刚才稳了些,血藤贴着她手腕缓慢蠕动。通道尽头那扇半开的铁门后,是一片更大的空间,废弃实验舱排成两列,像一排排棺材。空气里飘着冷却液和腐烂培养基的气味,脚下碎玻璃被履带碾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是现在,是记忆里的声音。
他往前走,脚步踩在扭曲的金属板上发出闷响。装甲车残骸斜躺在实验室最深处,履带断裂,驾驶舱塌了一半,炮塔歪在一边,像一头死掉的铁兽。车体上还留着刀疤李用记号笔写的“别丢下我”四个字,油漆剥落,只剩轮廓。
他把阿伊莎靠在墙边,蹲下来撬能量槽。骨刺从掌心钻出,插进变形的接口,用力一掰。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槽盖弹开,露出里面烧焦的线路。
反物质碎片从内袋取出,幽蓝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冷。他把它塞进槽底,按紧。
嗡——
低频震动从车体内部扩散,像是心脏重新跳动。幽蓝电流顺着装甲缝隙蔓延,一道、两道,爬满整个车身。引擎发出短促的点火声,又熄了。他伸手拍了下控制面板,第三次点火,发动机终于轰鸣起来,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
警报立刻响起:“辐射超标300%,生命维持系统无法运行。”
他低头看自己的左臂。战术服袖子已经烂了,皮肤正成片脱落,像烧焦的纸一样卷边,底下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肌肉组织,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而是掺着银丝的暗流。痛感早就被神经屏蔽,只剩下一种持续的胀压,像是骨头在膨胀。
他没管,伸手把阿伊莎拉起来,往驾驶舱拖。
“等等。”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
他停下。
阿伊莎撑着墙站起来,踉跄两步走到装甲车旁,抬手按在车体上。血藤从她手腕钻出,贴上金属表面,迅速分叉蔓延,钻进缝隙、通风口、炮塔接缝。藤蔓内部泛起暗红微光,像是有东西在流动。
车内警报声变了调,辐射值开始下降:280%、250%、200%……
楚河靠在车边,右臂纹路还在发热,左眼晶体传来一阵阵刺痒,像是有细针在里面扎。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下一块皮,粘在指缝里。
150%。
阿伊莎突然弯腰,咳出一口黑血,溅在装甲车履带上,迅速被金属吸收。血藤猛地缩回她皮下,只剩几根细丝还连着车体,颤了两下,断了。
“只能维持两小时。”她说,“它们在排斥净化。”
楚河点头,把她塞进副驾驶。她靠在座椅上闭眼,嘴唇发紫,但呼吸比之前深了些。
他绕到驾驶位,刚要坐进去,左腿突然抽搐,整条腿不受控制地绷直。基因锁自主激活,肌肉纤维剧烈收缩,带动骨刺在皮下窜动,像有东西在肉里爬。他咬住战术服肩带,硬撑着没倒。
“接入量子核心。”林玲的声音从解密盘里传出,带着电流杂音。
数据线从盘体延伸出来,一端插进装甲车控制台,另一端刺进楚河后颈接口。蓝光顺着线路冲进他神经系统,左臂痉挛逐渐平息,皮肤脱落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睁开眼,视网膜上闪过一串数据流:神经信号稳定度67%,肌肉组织侵蚀率每日+3.2%,预计完全崩解时间——未知。
“别浪费核心能量。”他说,“我们还要走很远。”
“能量损耗在可控范围。”林玲说,“反物质碎片与装甲车共振频率匹配度89%,动力系统可支持中速行驶。”
他坐进驾驶舱,握住操纵杆。引擎还在响,履带缓缓转动,碾碎地上的碎石和钢筋。车体调头,前灯亮起,两道光束切开黑暗,照出前方倒塌的承重柱和断裂的电缆。
左眼晶体裂纹微闪,跃迁手环的设计图仍在缓存,他没去看。
装甲车撞开一堆瓦砾,缓缓驶出实验室。身后,老周刻在墙上的公式被履带碾过,混凝土碎裂,铁锈混着黑血渗进缝隙。
车行至通道拐角,楚河踩下刹车。
前方三米处,地面塌陷,露出一条深沟,底下是废弃的冷却管道,蒸汽间歇性喷出,带着浓重的辐射味。原本的通道被拦腰截断,只剩一条悬空的金属桥,宽度勉强够履带通过。
他看了眼仪表盘:辐射值110%,仍在缓慢下降。
“桥撑不住。”阿伊莎睁开眼,“太窄,重心不稳。”
“没别的路。”他说。
林玲的声音插入:“检测到桥体结构应力异常,建议降低车速至每小时五公里,保持匀速。”
楚河点头,松开刹车。
装甲车缓缓驶上金属桥,履带压上第一块钢板,发出沉闷的吱嘎声。桥身轻微晃动,螺丝在震动中松脱,一颗颗掉进下方蒸汽管道。
走到一半,左臂突然一抽。基因锁再次波动,肌肉绷紧,带动操纵杆偏移半寸。履带擦过桥边,刮下一片铁皮,坠入蒸汽中,瞬间被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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