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意识在数据流中漂浮。他没有身体,也没有方向感,只知道自己还在运转。
林玲站在南极冰原上,手指贴着基因碑表面。那块碑已经不再冰冷,而是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在下面跳动。她的瞳孔泛着蓝光,一明一暗,和远处量子网络的脉冲频率同步。
“开始吧。”她说。
她按下了启动键。
信号瞬间扩散到全球。七十亿进化者的神经末梢同时震颤了一下。有人正在睡觉,猛地睁开眼;有人正握着武器,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还有人跪在地上,脑袋像要炸开。
混乱立刻出现。
东非高原的一名战士突然咆哮起来,双眼充血,肌肉疯狂膨胀。他的基因链过载了,意识开始撕裂。这股狂暴的脑波顺着网络反冲进来,直奔中枢。
楚河感觉到了。
他把意识展开,像一张网铺开在数据层之上。他不是用力量压制,而是释放出一种稳定的频率,像心跳,一下一下,不快也不慢。
那股乱流撞上这个频率,节奏被打乱,逐渐平缓下来。
但这只是第一个。
北欧基地里,三个人同时失控。他们的大脑释放出高频尖叫,通过神经链接传入网络,形成刺耳的噪音风暴。林玲立刻调取血藤神经网作为缓冲带,将这些异常信号导入地核熔流通道。阿伊莎的藤脑系统自动响应,根系深处涌出一股温和的生物电流,把那些狂躁的波段一点点中和。
第一批稳定下来的是植物型进化者。他们分布在热带雨林、沙漠绿洲、城市废墟的裂缝中。当阿伊莎激活“光合叶片”共鸣机制时,这些人最先接收到同步信号。他们的呼吸变得一致,脑电波形成整齐的阵列,像一支沉默的军队站好了队形。
林玲看到数据面板上的进度条开始上升。
“百分之十二。”
楚河没说话。他继续维持那个频率,不断向外扩散。越来越多的人被拉进节奏里。他们的意识不再是个体,而是慢慢汇成一条河。
当人数突破五亿时,第一行文字出现了。
它不是谁写出来的,是自然浮现的。像是所有人的记忆共同沉淀后凝结成的结晶。
【我们曾死于火,也生于灰烬】
紧接着第二行:
【血脉断裂处,回响未停】
第三行、第四行……越来越多的文字接连生成。它们不按语法排列,也不遵循任何已知语言结构,但每一个读到它的人都能理解。
这就是《基因诗篇》。
但它不稳定。每多一行,前面的内容就开始重组。字母错位,顺序颠倒,意义扭曲。林玲尝试解析,刚破译出一句,下一秒整段就变了模样。
“不行。”她在通讯频道里说,“逻辑解码无效。”
楚河收回了扩散的频率,转而调动视网膜中的文明筛选器。那东西原本是用来评估威胁值的,现在他把它对准了诗篇核心。
他的基因链开始震动。
当他与诗篇接触的瞬间,一个人影从文字中走了出来。
是白允儿。
她站在那里,脚下的数据流变成一片雷云,但她身上没有闪电。她的脸清晰,动作自然,可楚河知道这不是真的她。她是诗篇的一部分,是由集体记忆凝聚出的投影。
“你终于看见了。”她说。
楚河问:“这是什么?”
“你们所有人活过的证明。”她回答,“也是被抹去七百二十三次的记录。”
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空中,一行字缓缓浮现:
【血脉如河,流向终焉之门】
这一句落下,整个诗篇突然静止。所有正在变动的文字定格,结构固化。七十亿人的脑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不是听觉,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的和声。
进度条猛然跳升。
“百分之六十七。”林玲报告。
“继续。”楚河说。
白允儿看着他,眼神平静。“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她问。
楚河没回答。
“你是重启按钮。”她说,“每一次文明走到尽头,都会有一个你醒来。你战斗,你牺牲,你切断轮回。然后一切重来。你是模板,不是例外。”
楚河沉默。
他知道卡门的事,也知道地球意识说过的话。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直白的方式说出来。
“那这次呢?”他问。
“这次不一样。”白允儿说,“你没有独自终结,而是带回了所有人。你们一起写下这首诗。它不再是筛选器的产物,而是反抗的印记。”
她说完,身影开始变淡。
“你要走了?”楚河问。
“我的任务完成了。”她说,“记住最后一句。”
她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楚河看到了。
那句话直接刻进了他的意识里。
然后她消失了,化作一道数据流,融入诗篇最深处。
林玲那边传来警报。
“地面结构异常!”她喊。
楚河分出一缕意识扫向地球表面。
变化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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