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只布满汗水、青筋暴起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门把的刹那,另一只手像铁钳般,更快、更稳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是李响。作为俱乐部新上任的新闻官兼球迷关系协调员,他刚才就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更衣室的喧嚣,以及那张引发哄笑的梗图。变故发生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过来。他的手指并不算特别粗壮,但此刻却异常有力,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鹏哥!听我说!”李响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清晰和不容置疑的力度,直接刺入张林鹏被怒火烧灼的耳膜,“你现在冲出去,动手还是不动手?动手,禁赛罚款,甚至进去!不动手?你冲上去理论?只会让那帮人更兴奋!镜头拍下来,嫂子和小宝的脸往哪儿搁?俱乐部的脸往哪儿搁?!”
张林鹏被他死死拽着,身体因暴怒而剧烈颤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响,鼻翼翕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李响的话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他沸腾的血液里。
“俱乐部的新规!刚贴的!”李响另一只手指向墙上那张刺眼的海报,声音又快又急,像在念某种紧急避险的咒语,“‘祸不及家人’!白纸黑字!他们骂‘CNM’,骂孩子,踩线了!踩了咱们的红线!俱乐部和公安联合通告,对这种行为零容忍!你现在冲出去,有理也变没理!信我,交给我!这事俱乐部管定了!我保证给你个交代!”
李响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张林鹏眼中,没有丝毫闪躲。他的声音因为急切和用力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别冲动!为了嫂子,为了小宝,也为了你自己!想想后果!”
“后果”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林鹏被怒火烧得滚烫的神经上。他想起了妻子惊恐的哭喊,想起了儿子可能被吓坏的小脸,想起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合同、球队的成绩、无数的目光……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暴力量,在李响铁钳般的手腕和近乎嘶吼的劝说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扣在门把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赤红的眼睛里,疯狂稍退,涌上来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痛苦和无助,像一头受伤的猛兽。
李响死死扣住张林鹏的手腕,感觉那手臂上的肌肉像钢铁般紧绷,又带着濒临断裂的颤抖。更衣室里死寂无声,只有张林鹏粗重得像拉风箱的喘息,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孙翔宇!”李响猛地扭头,声音短促有力,打破凝滞的空气,“打安保部老王电话!告诉他地下车库出口C区,鹏哥家属被围堵辱骂!立刻带人过去!快!”他语速飞快,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出去,“老陈,你看着鹏哥!别让他出去!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别围着了!”
孙翔宇被点名,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老陈立刻上前,用魁梧的身体堵在张林鹏和铁门之间,双手按在他剧烈起伏的肩膀上:“林鹏!听李响的!别犯浑!”
李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松开张林鹏的手腕——那手腕上赫然留下几个清晰的指印——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跳跃,飞快地拨通了安保主管王队的电话。
“王队!车库出口C区!鹏哥老婆孩子被堵了!一帮人,骂得极其难听,带人身攻击和家属侮辱!性质极其恶劣!请求支援!立刻!”他语速极快,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对!就是新规明令禁止的那种!踩红线了!务必控制住现场,保护家属安全,固定证据!我马上到监控室!”
挂断电话,李响看了一眼依旧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的张林鹏,和老陈充满忧虑的眼神,沉声道:“陈队,稳住他。我去处理。”他不再多言,转身拉开那扇沉重的铁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内部通道的阴影里。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更衣室内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俱乐部安保监控中心,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着无数画面。李响冲进来时,王队正对着对讲机吼:“C3、C4组,目标区域!驱散!注意录像!把带头的给我揪出来!”
李响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其中一个屏幕上。画面是地下车库出口上方的监控探头视角。李莉那辆熟悉的白色SUV被几辆摩托车和十来个穿着津门虎球衣、却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堵在出口坡道上。那些人围着车,用力拍打着车窗和车身,对着紧闭的车窗做出各种下流手势,嘴巴张合着,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恶意和嚣张。几个安保人员正在奋力拉扯驱赶,但收效甚微,场面混乱不堪。
“妈的!”王队狠狠捶了一下控制台,“这帮孙子,油得很!一看我们人多,就散开,人一少,又围上来!跟牛皮糖似的!嘴里还不干不净!”
“王队,重点!带头的是谁?‘津门啸’的人?”李响声音冰冷,紧盯着屏幕。混乱的人群中,一个剃着青皮、脖子上挂着粗大金属链子的身影格外显眼。他并不在最前面拍打车窗,而是抱着胳膊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嘴角叼着烟,一脸阴冷的看戏表情,偶尔抬起下巴指指点点,像是在发号施令。李响立刻认出来,那是“津门啸”球迷协会里有名的刺头,绰号“虎哥”的刘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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