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悄无声息地掩上门。
那灰衣男子似乎有所察觉,拨弄算盘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他的脸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毒蛇一般,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审视感。
正是阴先生。
“你不是刘管事。”阴先生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是谁?”他并未显得惊慌,反而异常镇定。
明月心撕下脸上的简易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阴先生好眼力。小妹明月心,忘红尘一个不懂事的丫鬟头子,特来向先生请教几个问题。”
听到“忘红尘”和“明月心”几个字,阴先生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请教不敢当。明月姑娘深夜擅闯私宅,恐怕不是请教那么简单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明月心把玩着桌上的一枚镇纸,语气轻松,眼神却陡然锐利起来,“一个时辰前,有人用淬了‘见血封喉’的毒镖,在忘红尘行刺陈少东家。阴先生可知此事?”
阴先生面无表情:“不知。扬州城每日发生诸多事情,阴某岂能尽知?”
“哦?”明月心挑眉,“可我那不争气的少东家,平日里与人为善,也就最近,不小心得罪了‘锦绣阁’的赵东家。您说,这幕后主使,会是谁呢?”
“明月姑娘此言差矣。”阴先生淡淡道,“商业竞争,各凭手段而已。赵东家乃知府内亲,行事光明磊落,岂会行此鬼蜮伎俩?姑娘怕是找错人了。”
“是吗?”明月心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异,“可我这里,恰好有一份很有趣的东西,想请阴先生过目。”
她说着,从怀中(实则是袖里乾坤)取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账簿,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百花楼王妈妈,私下记录的一些……往来账目。”明月心看着阴先生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慢悠悠地道,“里面有些款项,数额不大,但去向却很值得玩味。比如,有一笔五百两的银子,经由三个空壳铺子周转,最后,好像流入了一个……姓阴的账房先生在外地老家新购置的田产里。而汇款的时间,恰好是在王妈妈拒绝‘锦绣阁’低价收购百花楼提议之后不久。”
阴先生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这件事他做得极其隐秘,连王妈妈本人都不清楚最终受益者是他,这女人是如何查到的?!
明月心不等他回答,又继续道:“还有,去年漕帮运送的一批贡缎在运河上莫名受损,赔付了足足八千两银子。而当时负责鉴定损失、核定赔付金额的,好像也是阴先生您从中牵线请的一位‘老朋友’?巧的是,那批贡缎,最后似乎以极低的价格,流入了江南的某个黑市?而阴先生您在钱庄的户头,在那之后,好像也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两千两进账?”
“你……你血口喷人!”阴先生猛地站起,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明月心,“这些都是诬陷!你有何证据?!”
“证据?”明月心轻笑一声,拿起那本账簿,随手翻了翻,“这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啊。至于人证嘛……王妈妈虽然走了,但经手那些空壳铺子的伙计,帮您转移赃款的钱庄管事,甚至您那位鉴定贡缎的‘老朋友’……只要我想,他们随时都可以变成人证。”
她合上账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阴先生:“阴先生,您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还有您暗中怂恿赵德柱断忘红尘货源、甚至买凶杀人的事情,一并送到赵知府,或者……漕帮罗阎王的案头,您会觉得,赵东家是会死保您这个账房先生呢,还是会赶紧把您推出去,撇清关系?”
阴先生浑身剧震,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脸上的镇定彻底崩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明月心掌握的这些,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根本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她比他更狠,更毒,手段也更通天!
“你……你想怎么样?”阴先生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破锣。
明月心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妖异的笑容,声音却冰冷如铁:
“很简单。”
“第一,告诉赵德柱,忘红尘和‘云梦阁’的事,不是他能碰的,让他立刻收起所有小动作,并亲自登门,向陈少东家赔罪。”
“第二,那个刺客,还有他背后的人,你去处理干净。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类似的事情发生。”
“第三,从今天起,‘锦绣阁’账面上,每年利润的三成,秘密送到忘红尘。当然,账目上要做得漂亮。”
她每说一条,阴先生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和奴役!
“如果……如果我不同意呢?”阴先生咬着牙,做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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