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府外的荒山,在黑夜里像一头匍匐的巨兽。虫鸣唧唧,夜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凄清与不安。
王啸云被林朝英拽着一路狂奔,肺像个破风箱般呼哧作响,嗓子眼儿里全是血腥味。他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这么远,感觉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慢……慢点……瓜娃子……哦不,林女侠……跑不动喽……”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几乎是被林朝英拖着走。
林朝英自己也气息微乱,但步伐依旧稳健。她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远处火把的光亮和叫骂声似乎被甩开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她蹙着眉,冷声道:“闭嘴!想活命就继续跑!黑风寨呢人熟悉山路,停下来就是死!”
话虽如此,她还是稍微放缓了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山林,寻找着可以藏身之处。
王啸云趁机大口喘气,偷偷打量着身边的少女。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沾了些尘土却依旧清丽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紧抿着唇,眼神专注而警惕,完全不见了刚才那副羞愤欲绝的小女儿情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江湖儿女特有的坚毅和果决。
“看啥子看?”林朝英感受到他的目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下意识地去摸剑柄,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王啸云赶紧收回目光,讪讪道:“没……没看啥子……就是……谢谢你啊……”这话说得别别扭扭,他王啸云混迹市井,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常有,真心实意道谢却是少有。
林朝英哼了一声,没接话,但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丝丝。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山壁凹陷处:“那边有个山洞,先进去躲一哈。”
那山洞入口被藤蔓遮掩,十分隐蔽。两人拨开藤蔓钻了进去,里面不大,勉强能容纳三五人,弥漫着一股土腥和腐叶的气味。
一进山洞,刚才逃命时被强行压下的尴尬和紧张气氛瞬间又弥漫开来。
两人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隔着最远的距离。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王啸云浑身酸痛,又渴又饿,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响亮。他尴尬地揉了揉肚子。
林朝英似乎从怀里摸出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扔了过来:“喏。”
王啸云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硬面饼子,还有点温热,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同于饼子本身的味道,似乎是少女的体温和那若有若无的馨香。
“呃……谢谢……”王啸云愣了一下,低声道谢,心里有点复杂。这瓜娃子虽然凶巴巴的,还动不动要打要杀,但好像……心眼不坏?
他啃着干硬的饼子,噎得直伸脖子。
林朝英默默解下腰间的一个小皮囊,也扔了过来:“水。”
王啸云接过皮囊,拔开塞子,闻到一股清冽的水汽,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梅花的冷香。他顿了一下,没好意思对嘴喝,抬起皮囊,小心翼翼地将水倒进嘴里。
清水下肚,总算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饼子的噎人。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王啸云啃饼子和喝水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王啸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试探着开口:“那个……林……林女侠,俺真呢不是故意呢……当时情况紧急,俺就是随手一抓……”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朝英的声音瞬间又结冰了:“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王啸云立刻闭嘴,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虽然黑暗中对方也看不见。
又沉默了片刻,林朝英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审视和不解:“你刚才挡那一刀,到底是咋个回事?”她显然还在纠结王啸云那歪打正着的一戳。身为藏剑山庄的弟子,她看得出那绝非普通的街头把式,虽然粗糙笨拙,但那个发力姿势和时机,隐隐透着某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王啸云见话题转移,松了口气,连忙道:“俺真呢没骗你!就是那本破书上的动作!”他这次没再藏着掖着,从怀里掏出那卷油腻的羊皮卷和那个黑铁块,“喏,就这个。俺瞎练了几天,刚才吓懵了,不知咋个就使出来了。”
林朝英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看向他手中的东西。那羊皮卷破旧不堪,油污覆盖,确实不像什么珍品。那铁块更是黑乎乎毫不起眼。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伸出手:“给我看看。”
王啸云这次没犹豫,递了过去。
林朝英接过羊皮卷,触手油腻,让她微微蹙眉。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凑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图形和模糊小字。
越是看,她的眉头蹙得越紧。
这些图形姿势极其古怪别扭,完全违背她所知的任何剑理常理,那些注解文字更是艰涩拗口,甚至有些词句她根本看不懂,像是某种极古老的用语。
“这是……啥子鬼画符?”她喃喃自语,完全摸不着头脑。以她的见识,竟完全看不出这“秘籍”的来历和路数。说它是假的吧,那图形线条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古老的韵律;说它是真的吧,这练法简直闻所未闻,更像是某种……祭祀的舞蹈或者自残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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