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狐的手还贴在残碑上,血光顺着她的指尖往手臂爬,像一条条细小的红蛇。她金瞳未散,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你也在这里,那天晚上,你穿着杂役服,站在柱子后面,看着我哭,一句话都没说。”
江小道心头一震,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脸,心想:我十年前还在山脚啃野菜呢,哪来的杂役服?要真有这身行头,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穿这件油光发亮的灰袍子。
“小狐狸,”他往前半步,语气放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个谁,我只是个连灵膳都得蹭着吃的穷光蛋。”
话音刚落,血池猛地一颤,水面如鼓面般隆起,旋即又塌陷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身。
岑晚狐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那块渗血的残碑,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她的手指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体内苏醒——血脉深处的记忆,正一寸寸撕开封印。
狐族长老脸色骤变,抬手就要掐诀打断她与石碑的连接,却被江小道一把拦住。
“别。”他摇头,“你现在拉她回来,她这辈子就再也记不起娘亲长什么样了。”
长老瞪他:“她若魂魄受损,就算记得,也活不长久!”
“可要是忘了呢?”江小道咧了咧嘴,眼神却没笑,“那她以后见着漂亮姐姐,还得问人家‘你是我妈吗’?多尴尬。”
长老噎住,一时竟无言以对。
江小道不再废话,转身将手中罗盘重重拍进地面。锈迹斑斑的铜盘刚触地,便嗡地一声震颤起来,一圈淡金色光晕自中心扩散,如同水波般荡向四周,硬生生把血池外溢的腥气压退三尺。
他知道这玩意儿不能白用。签到得来的东西,大多有个潜规则——越省着用越值钱,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拼一把也能爆种一次。代价嘛,往后一天签不到,饿着肚子也没丹药补。
他咬牙催动体内灵力,顺着手臂灌入罗盘。铜针剧烈晃动,最终稳稳指向血池中央。
“来吧。”他低声说,“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家祖坟冒黑烟,搞出这么个阴间景点。”
血池表面忽然平静下来,黑水如镜,倒映出头顶石壁的裂纹。紧接着,那些裂纹中浮现出模糊影像——百年前的夜,月色惨白,祭坛四周燃着幽蓝火焰,十七具狐族尸首跪伏于地,颈项齐断,鲜血汇成细流,尽数注入池中。
一个红衣女子被铁链锁在残碑前,额心烙着三瓣花印记,正是年轻时的岑晚狐模样。她虽满身伤痕,脊背却挺得笔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恨意。
阴影里走出一人,黑袍罩头,右手藏在袖中,步伐沉稳。他取出一根乌黑长钉,尖端刻满扭曲符文,轻轻抵在女子心口。
“风清扬!”狐族长老失声叫出这个名字,指尖发抖。
江小道眯眼盯着那人侧脸,心里默默记账:**欠一顿灵膳加三颗洗髓丹,等见面再收利息**。
风清扬嘴角微扬,低语几不可闻:“圣女大人,你的血,正好补全我的噬魂大阵。”
女子冷笑,声音清亮:“我死之后,自有后人替我讨债。”
他不答,手腕一松,长钉贯穿胸口。女子身躯剧震,却没有惨叫,只是抬头望向远处一道狭窄地缝,嘴唇微动。
画面戛然而止。
血池重归翻腾,岑晚狐浑身一软,眼泪无声滑落,嘴里喃喃:“娘……我记住了……他们都死了……可我没逃,我只是……太小了……”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抽空力气,膝盖一弯就要倒下。
江小道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顺势靠在残碑边上。他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轻松:“好啦,故事讲完了,接下来该轮到反派倒霉了。”
岑晚狐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胸前,肩膀微微抖着。
狐族长老盯着池面,声音沙哑:“原来如此……当年那一战,并非魔修所为,而是内鬼作祟。风清扬早就背叛了十大仙门,用我族血脉炼制邪功……”
江小道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肩头一凉。
不对劲。
罗盘的光晕还在,血池也安静,可空气中多了股说不清的压迫感,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喘气,却又找不到源头。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避血珠刚才掷出后已碎成粉末,现在只剩一层暗红雾气悬在池水上空,缓缓流转。
“老家伙们喜欢玩阴的,总爱留个后手。”他喃喃,“你说是不是啊?”
话音未落,血池中央猛然炸开!
一股浓稠黑影冲天而起,形如人躯,却由无数碎骨残魂拼凑而成,眼窝处跳动着幽绿火苗。它张开双臂,直扑岑晚狐面门,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江小道早有防备。
就在黑影离地刹那,他已横身挡在前方,肩胛硬生生接下一击。闷响传来,他整个人被撞得后退两步,后背狠狠磕在残碑上,喉头一甜,硬是把那口血咽了回去。
“咳,还挺重。”他咧嘴一笑,抬手抹了把嘴角,“下次能不能轻点?我这身板,经不起天天当肉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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