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2024年秋分这天,苏家村的苹果园被扎满了彩色气球,红色横幅从果园入口拉到电商基地门口,上面印着“苏家村网红苹果节——直播间下单立减50”的大字。黑色的直播设备架在老果树下,镜头对着一排摆得整齐的苹果——每个都擦得发亮,贴着“有机认证”的标签,可林舟一眼就看出,那是从县城超市买来的道具苹果,不是村里老树上结的。
赵凯穿着熨得笔挺的白色衬衫,领口别着微型麦克风,正跟网红公司的主播交代:“等会儿喊‘家人们冲’的时候,让村民举着手机配合下单,地址都报‘青溪县建设路88号’,就说是公司统一收货点。”刘鹏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一叠智能手机,往村民手里塞:“王大爷,您拿这个,等主播喊‘3、2、1’,您就点这个‘立即购买’,别管其他的。”
王大爷的手粗糙得能看见裂纹,他捏着那部光滑的智能手机,指腹蹭过屏幕上的“购物车”图标,心里发堵——这手机比他一年的养老金还贵,却用来干这种“骗人的事”。他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果树守护牌”,木牌上“此树结果30年,养活3户人”的字被摩挲得发亮,这是上个月林舟组织大家做的,现在却要对着镜头说瞎话。
林舟和苏晓站在果园角落,假装看苹果,眼角却盯着直播设备。苏晓手里攥着画夹,里面夹着那张“抽成协议”复印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找的村民都是家里有孩子上学、需要补贴的,肯定不敢拒绝。”林舟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陈默刚发的消息:“调研组的车已经到村口,大概10分钟到果园。”他抬头看向苏晓,眼神坚定:“等会儿听我信号,按计划来。”
主播已经开始预热,对着镜头夸张地喊:“家人们看过来!这可是苏家村百年老果树结的苹果,甜到能流蜜!今天直播间专属福利,100单秒杀,3、2、1——上链接!”刘鹏立刻给村民使眼色,几个拿着智能手机的老人手忙脚乱地点屏幕,镜头扫过他们,主播笑着说:“看咱们村民多热情,自己都抢着买!”
林舟注意到,调研组的车已经停在果园入口,三个穿西装的人正往里走,赵凯没看见,还在跟主播小声说:“再催催,让村民多下几单,把销售额冲上去。”
第二幕
“不对呀!”
一声清脆的童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打破了直播的热闹。王小丫攥着她的画本,从王大爷身后钻出来,画本上画着真实的果园——老果树下有鸡在啄虫,苹果筐里堆着带叶的苹果,跟镜头前的道具苹果完全不一样。她跑到主播面前,仰着小脸问:“主播阿姨,你说这是百年老果树的苹果,可王爷爷说这树才30岁,而且你手里的苹果没带叶,不是今天摘的呀!”
主播的笑容僵在脸上,赵凯赶紧走过来,蹲下来想把王小丫拉走:“小朋友别乱说话,阿姨是在做宣传。”可王小丫挣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苹果——是早上从自家树上摘的,带着新鲜的叶柄:“你看,真的苹果有这个,你的没有!而且刘叔叔让王爷爷用这个手机下单,王爷爷根本不会用,他平时都用老年机打电话!”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再按手机。王大爷突然往前一步,举起手里的“果树守护牌”,声音洪亮:“俺们苏家村的果树,最老的30年,结的苹果是甜,可不用靠瞎话卖!刘鹏给俺们智能手机,让俺们报假地址下单,说这叫‘刷单’,俺们不愿意!”
“对!俺们没买苹果!”二柱也站出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录的视频——是早上刘鹏教他刷单时拍的,视频里刘鹏说“你就按我说的来,别管真的假的,事后给你200块”,“俺们村的苹果上个月卖了8万斤,都是真实订单,根本不用刷单!”
赵凯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他想抢二柱的手机,却被赶来的调研组组长拦住:“这位同志,先别激动,说说什么是‘刷单’?”刘鹏慌了,往后退了两步,想往果园外跑,却被守在门口的村民拦住——是林舟提前安排的,就怕他跑了。
林舟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打开电商后台:“组长,这是我们村真实的苹果订单记录,上个月销量8万斤,买家地址遍布全国;而今天直播的订单,有73个地址都是‘青溪县建设路88号’,付款时间集中在主播喊‘下单’的10分钟内,这就是他们说的‘刷单’。”
第三幕
调研组组长接过平板电脑,手指滑动屏幕,看着真实订单和刷单订单的对比,脸色越来越严肃。赵凯还想辩解:“组长,这是误会!是村民不懂操作,填错了地址,不是刷单!”
“是不是误会,听听这个就知道了。”林舟按下手机播放键,里面传出刘鹏的声音——是第十一章他找刘鹏对质时录的,“……冷库温度是我调的,就是要让你服软……刷单怎么了?省厅要的是数据,不是真实销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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