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石就被冻醒的。昨夜的风像发了疯似的,从墙缝里钻进来,把屋里最后一丝热气都卷走了。林石蜷缩在炕角,身上盖着件破棉袄——那是爷爷硬塞给他的,老人自己只裹了条薄被单。
林石悄悄起身,生怕吵醒爷爷。他摸黑走到土灶前,伸手在灶膛里探了探。灰烬早已冷透,连一点余温都没有。
咳咳咳——
炕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林石赶紧摸到油灯前,用火石打了几下,点亮了灯芯。昏黄的光线下,爷爷林老汉正佝偻着身子,咳得满脸通红。
爷爷,喝点水。林石拿起破陶碗,从水缸里舀了半碗水,扶着爷爷慢慢喝下。
林老汉喝了两口,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口水全喷在了被子上,紧接着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咳嗽。这次不同以往,咳到最后,老人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
林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爷爷的病越来越重了。
林石没说话,转身去翻墙角的破木箱。箱子里装着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三块红薯和一小包晒干的草药。那草药是前些日子用两只野兔跟村里赤脚医生换的,说是能治咳嗽,但吃了几天也不见好。
今天别煮药了。林老汉虚弱地说,留着...等赶集换了钱,买点粮食。
林石数了数红薯。最大的那块有他拳头大,最小的只有拇指粗细。这三块红薯,是他们接下来三天的全部口粮。
我去煮点糊糊。林石拿起最小的那块红薯,犹豫了一下,又掰下一半放回箱子里。
灶膛里的火好不容易才生起来。潮湿的柴火冒着浓烟,熏得林石眼泪直流。他把红薯切成薄片,又加了一把昨天挖的野菜根,倒进破铁锅里煮。
锅里的糊糊开始冒泡,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香。林石用木勺搅了搅,野菜和红薯煮得稀烂,混在一起成了灰绿色的糊状物。他盯着锅里看了会儿,又偷偷加了一小撮盐——那是用二十个野鸡蛋换来的,平时舍不得用。
爷爷,吃饭了。
林石盛了一碗稠些的糊糊,端到爷爷面前。老人颤抖的手几乎端不住碗,林石只好坐在炕边,一勺一勺地喂他。
你也吃...爷爷吃了半碗就摇头不吃了。
林石点点头,给自己盛了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三两口喝完了。碗底还粘着一点糊糊,他伸出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趁着爷爷闭目养神,林石悄悄把锅里剩下的糊糊分成两份,一份倒进爷爷的碗里盖好,另一份留给自己晚上吃。其实他根本没吃饱,肚子里空荡荡的,像有个小兽在啃咬。但他知道,爷爷更需要这些食物。
石头...爷爷突然叫他。
林石走到炕边:怎么了爷爷?
林老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浑浊:你昨天...问鬼哭崖的事,是不是...想去?
林石心头一跳,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老人盯着孙子看了很久,叹了口气:你跟你爹一样,心里有事藏不住。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我知道你是为我找药...但那里太危险了。
林石低下头,不敢看爷爷的眼睛。他确实打算去鬼哭崖,村里赤脚医生说过,崖壁上长着一种叫血线草的药材,专治咳血之症。
过来。林老汉拍了拍炕沿。
林石乖乖坐下。爷爷的手像枯树枝一样干瘦,却意外地有力,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十五年前...咳咳...有个外乡人来过黑石村。林老汉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他说...鬼哭崖下有宝贝。
林石睁大眼睛:什么宝贝?
不知道。那人疯疯癫癫的,说看见崖底有金光...后来他独自进山,再没回来。林老汉又咳嗽起来,三天后...猎户在崖下发现了他的尸体,干瘪得像被吸干了血...
林石背后一阵发凉。这故事他听过好几个版本,村里人都说鬼哭崖闹鬼,进去的人非死即疯。
那为什么还有人敢去?林石问。
林老汉松开手,躺回炕上:总有些不怕死的...或者走投无路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子一眼,去年...赵家派人去过。
赵家?林石惊讶道。赵家是村里最有钱有势的,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冒险去鬼哭崖?
赵老爷的小儿子...得了怪病,郎中说需要血线草入药。林老汉闭上眼睛,去了五个人...只回来两个,还都疯了,整天胡言乱语...
林石心头一震。血线草!正是他想找的药材!
他们...说了什么?
爷爷摇摇头:没人听得懂。一个喊着石碑活了,另一个说金光吃人...老人突然抓住林石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答应我,绝不去那里!
林石被爷爷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我答应您。
老人这才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响起。
林石轻手轻脚地起身,但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鬼哭崖。赵家的人虽然疯了,但至少活着回来了,说明那里并非必死之地。如果能找到血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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