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林石从睡梦中惊醒,爷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漆黑的土屋里回荡。他慌忙摸到火石,点亮油灯。昏暗的光线下,爷爷佝偻着身子,正对着破陶盆剧烈咳嗽,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爷爷!林石扑到炕边,扶住老人颤抖的身体。
林老汉摆摆手,想说什么,却被又一阵咳嗽打断。这次他咳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陶盆里,黑红色的血点在火光下触目惊心。
林石手忙脚乱地用破布去擦,却发现越擦越多。爷爷的嘴角、胡须、前襟全是血,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爷爷,坚持住...林石声音发颤,把赤脚医生孙瘸子给的草药粉调成糊状,喂爷爷服下。
药粉似乎起了点作用,咳血稍稍缓和,但爷爷的脸色更差了,蜡黄中泛着青灰,像枯死的树皮。老人瘦骨嶙峋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石...头...爷爷枯枝般的手指抓住林石的手腕,别...去...
林石知道爷爷指的是什么。今天是月圆之夜,他本打算天一黑就出发去鬼哭崖。可现在爷爷病势突然加重,他怎能离开?
我不去,我就在这儿陪您。林石握住爷爷的手,强忍泪水。
老人似乎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很快又陷入昏睡。林石守在炕边,听着爷爷艰难的呼吸声,心如刀绞。
窗外,夕阳西下,一缕金光透过窗缝射进来,正好照在爷爷脸上。在那微弱的光线下,老人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处老年斑都清晰可见,像是一张正在枯萎的树皮。
林石突然意识到,爷爷真的老了。这个曾经能扛起百斤柴火走十里山路的强壮汉子,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随时可能像风中的残烛一样熄灭。
不,不会的...林石喃喃自语,起身去烧水。他的手抖得厉害,火石打了几次才点燃灶膛里的柴火。
铁锅里的水开始冒泡时,林石做了个决定。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从草垫下取出准备好的行装——磨快的柴刀、装着雄黄粉的布袋、竹筒清水和几块烤芋头。这些都是他这两天偷偷准备的。
爷爷,对不起。林石对着昏睡的爷爷低声说,我必须去。要是...要是回不来,您别怪我。
最后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几乎说不出来。林石深吸一口气,把行装藏在门后,回到灶前继续烧水。
天色渐暗,乌云遮住了月亮,看样子要下雨了。林石喂爷爷喝了点热水,老人迷迷糊糊地吞咽着,眼睛始终没睁开。
轰隆——
远处传来雷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在茅草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屋顶又开始漏水,林石赶紧把陶罐和破碗摆在漏雨的地方接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到了水坑。林石警觉地抓起柴刀,轻喝一声:
是...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怯生生地回应。
林石拉开门,柳小丫浑身湿透地站在雨中,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她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唇冻得发白,单薄的衣衫被雨水浸透,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轮廓。
小丫?你怎么...林石赶紧把她拉进屋,关上门。
小丫打了个寒颤,把怀里的包裹递给林石:给...给你的。
林石接过包裹,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玉米饼、一包盐、两块火石,还有一个小瓷瓶。
这是...
止血散。小丫压低声音,我用全部积蓄跟孙瘸子换的...比白芨粉效果好。
林石心头一热,不知说什么好。小丫所谓的全部积蓄,不过是她偷偷攒下的几文铜钱,平日里连块糖都舍不得买。
谢谢,但我不需要。林石把包裹推回去,你拿回去,要是被你大伯发现...
他喝醉了,睡得像死猪。小丫固执地摇头,你一定要带上。鬼哭崖...鬼哭崖太危险了。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去年刘猎户去了,回来三天就全身溃烂而死...临死前一直喊着不要碰那红光...
林石背后一阵发凉,但还是强作镇定:我就在崖边看看,不深入。
小丫咬着嘴唇,明显不信。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林石手里:这个...给你。
那是一根银簪,做工粗糙,但很干净,在油灯下闪着微光。
这是我娘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小丫声音很轻,你带着,当...当护身符。
林石连忙推辞:这不行!太贵重了!
小丫却执意要他收下:我留着也没用...下个月就要去赵家了...她的眼圈红了,就当...就当是替我保管。
林石胸口发闷,像压了块大石头。他小心地接过银簪,别在衣襟内侧。然后从墙角的一个小木盒里取出一样东西:那...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小小的木雕小鸟,做工粗糙,但能看出是只展翅欲飞的燕子。这是林石去年冬天无聊时用柴刀刻的,一直没舍得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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