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却没注意这些,他重新跪下。
“爷爷,孙儿不孝,回来晚了。” 他对着坟头深深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泥里,发出沉闷的响声,“您放心,欠了咱们的,我都会讨回来。”
山风卷着槐树叶掠过坟头,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像爷爷生前摇着蒲扇的轻响。
“爷爷,您说过,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林石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摩挲着木板上凹凸的刻痕,“以前我总不信,现在才知道,您是怕我哭软了骨头。”
他想起小时候被赵家小子推倒在泥里,回家哭着要爷爷撑腰,老人只是递给他块窝头:“哭能让你站起来?能让咱家的地多打粮食?” 后来他学着握紧拳头,虽然还是打不过赵家小子,却再没掉过一滴泪。直到今天,在这堆冰冷的新土前,积攒了十几年的眼泪才决堤而出。
风里飘来野草的气息,混着玄黄气的温热,在他四肢百骸里流转。林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在深谷里攥断过岩蜥的脖颈,曾一拳砸裂过坚硬的岩石,此刻却在发抖。
“您总说平安是福,可这世道,哪有平安给咱这样的人家?” 林石把拳头握得更紧,“赵癞子抢走血线草的时候,您说忍忍就过去了;小丫大伯上门要钱的时候,您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他们得寸进尺,把您的忍让当软骨头啃!”
他猛地攥紧拳头,玄黄气在体内骤然翻涌,指节捏得发白。丹田处的暖意顺着经脉冲上头顶,眼前瞬间清明 —— 他能看见西边山路的扬尘,能听见三里外溪流的叮咚,能闻到赵癞子家那股子酒臭味还飘在村口。这些曾让他恐惧的气息,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我以前总想着,采到血线草治好您的病,守着这窑洞过一辈子就够了。” 林石的目光扫过山下的黑石村,那些倒塌的土坯房像被啃过的骨头,“可现在我才明白,这世道容不下咱这样的老实人。您教我忍,可忍到最后,连您的坟头都只能插块破木板。”
他摸着那株血线草,草叶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这株用命换来的药草,终究没能救回爷爷的命。林石把血线草埋在坟头的新土里:“您说过,草木有心。这草没能救您,就让它陪着您吧。等我回来,给您换块好石碑,刻上您的名字。”
血线草埋在土里的瞬间,山风突然变急,卷起地上的尘土扑在他脸上。林石没躲,任由沙砾磨着脸颊,像在接受某种洗礼。他想起深谷里那块刻着古篆的石碑,想起玄黄气入体时的暖意,想起鬼哭崖上那道惊鸿一瞥的流光 —— 原来这世上真有不一样的活法,真有能挣脱苦难的力量。
“小丫总问我,仙人是不是真的能飞天遁地。” 林石望着西边的天际,夕阳正沉入远山,留下漫天霞光,“以前我笑她傻,现在才知道,傻的是我。要是早点知道有仙路可走,要是早点有保护你们的力量……”
话音哽咽在喉咙里,他猛地抬手,用短剑划破掌心。鲜血涌出来,滴在坟前的泥土里。玄黄气顺着伤口流转,非但没止血,反而让血液更烫,像要烧透这冰冷的土地。
“我林石在此立誓 ——”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被山风卷着冲上云霄,“此生定要修得无上力量,踏遍千山万水寻回小丫,让所有欺辱过我们的人血债血偿!”
“我要让黑石村的人看看,泥腿子也能挺直腰杆!”
“我要让赵癞子之流知道,穷人的命不是草芥!”
“我要踏上那仙路,看看是不是真能逍遥天地,护我想护之人!”
每说一句,他就往坟前磕一个头,额头撞在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血和汗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淌进嘴里,又苦又咸,却让他越发清醒。丹田处的玄黄气剧烈搏动,像在回应他的誓言,顺着血脉流遍全身,让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像两簇不灭的火焰。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掌心的伤口在玄黄气的滋养下已经开始愈合,留下道鲜红的疤痕,像条小小的蛇。林石把小丫的帕子放在怀里,带着姑娘留下的温度,温暖着林石此刻冰冷的心。
“爷爷,我走了。” 他对着坟头深深鞠了一躬,“等我把小丫带回来,再陪您说说话。”
转身的刹那,他的脚步顿了顿。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坟前的血线草上,草叶突然轻轻颤动,像是在点头。林石的眼眶又热了,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 他知道,爷爷在看着他,在等着他兑现誓言。
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玄黄气在体内流转,让他的步伐又轻又稳,踩过碎石时悄无声息。路过村口那棵断槐时,他停了停,望着赵家大院的方向。
“赵癞子,你的账,咱们慢慢算。” 林石的声音冷得像冰,手腕上的帕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本想直接向西去小丫家看看,可眼角余光瞥见赵家大院门口围着不少人,隐约传来哭喊声。脚步像是被什么拽着,不由自主地拐了过去 。他看到人群里有王大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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