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村子三里地,他在山溪边停下脚步。溪水映出他的影子,头发乱糟糟地粘在额头上,粗布衣衫被撕开好几道口子,露出底下新长出的皮肉,在玄黄气的滋养下泛着健康的淡红色。他掬起溪水洗脸,冰凉的水流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小丫到底在哪?” 林石对着水面里的自己喃喃自语。倒影里的少年眼神茫然,他能徒手掀翻疯牛,能一拳打裂青石板,可连心上人被带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这种无力感像深谷里的藤蔓,缠得他心口发闷。
玄黄气顺着经脉缓缓流转,试图驱散这份憋闷,却在胸口处打了个转又退了回去。林石这才明白,力量能砸碎有形的障碍,却破不了无形的牵挂。
沿着溪水往西走,山路渐渐变得崎岖。林石的五感在玄黄气的滋养下越发敏锐:能听见草丛里蜈蚣爬过枯叶的 “沙沙” 声,能看见崖壁石缝里党参的细小红须,甚至能分辨出一里外松树林里藏着的野猪群。可这些超凡的感知,偏偏捕捉不到任何与小丫相关的气息。
第二天晌午时分,他在一道山梁上遇到个放羊的老汉。老汉披着件打满补丁的羊皮袄,手里的鞭子磨得发亮,羊群在他脚边 “咩咩” 地叫着,啃食着坡上的嫩草。
“老爹,问个路。” 林石的手抚在腰间的短剑上,尽量让语气显得和善。
老汉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他半晌才开口:“你要往哪去?”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终南山。” 林石说出这三个字时,心里莫名一紧。
老汉往嘴里塞了把旱烟,烟杆是用酸枣木做的,被口水浸得发黑:“终南山?远着哩。从这儿往西走,过了落马坡,再绕三道岭,走个把月才能到山根下。” 他吐出个烟圈,“你去那干啥?听说山里有妖精。”
“找个人,顺便…… 寻点东西。” 林石没说寻仙,怕被当成疯子。
“找人?” 老汉的眼睛亮了些,“啥样的人?”
“一个姑娘,十三、四岁,穿青布衫,梳双丫髻,嘴角有颗小痣。” 林石描述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帕子上的野菊。
老汉吧嗒着旱烟,眉头皱成个疙瘩:“青布衫的姑娘?前儿个倒是有支商队从落马坡过,带着个穿青布衫的丫头,被捆在马车上,哭得跟杀猪似的。”
林石的心猛地一跳,攥着帕子的手瞬间收紧:“您看清楚了?那丫头是不是嘴角有颗痣?”
“隔得远,看不太清。” 老汉摇了摇头,“那商队往三道岭去了,说是给终南山的道观送香烛。”
“多谢老哥!” 林石抓起狼牙棒就要走,却被老汉叫住。
“小伙子,别急着走。” 老汉指了指远处的山影,“三道岭那地方不太平,有劫道的,你这身子骨……”
林石拍了胸脯,玄黄气在掌心泛起淡淡的暖意:“我不怕。”
老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烤得焦黄的土豆塞给他:“路上垫垫肚子。道远,悠着点。”
土豆还带着余温,暖得掌心发热。林石谢过老汉,揣着土豆继续往西,脚步比来时快了数倍。玄黄气在腿骨间流转,让他踩过碎石时如履平地,放羊老汉的话点燃了他心里快要熄灭的希望。
傍晚时分,林石走到落马坡。这里果然有个驿站,土坯墙歪歪扭扭的,门口拴着两匹瘦马,马背上的鞍鞯磨得露出了木头。驿站的门板上贴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 “迎客” 二字。
“有人吗?” 林石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酒气。
柜台后探出个脑袋,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颧骨很高,眼睛像两粒绿豆,正用算盘珠子敲着桌面:“打尖还是住店?”
“打听支商队。” 林石回道,“前天是不是有队往终南山去的,带着个捆着的姑娘?”
汉子停下手里的算盘,上下打量他一番:“商队多了去了。你要打听消息?” 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个捻钱的动作。
林石摸了摸怀里,除了半块放羊老汉给的土豆和,啥都没有。他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深谷里的奇遇给了他一身蛮力,却没换来半个铜板 —— 在这世道,力气不能当饭吃。
“我没钱。” 林石的脸有些发烫,“但我能干活,劈柴挑水都行。”
汉子撇了撇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这驿站用不着劳力。” 话虽如此,还是朝后院努了努嘴,“水缸快见底了,你去挑满,我就告诉你。”
林石扛起墙角的扁担就往后院走。水缸是用青石凿的,足有半人高,井台在驿站外的坡下,离后院少说有三十丈远。寻常人挑满一缸水得歇三回,林石却一趟就挑了两桶,玄黄气灌注双臂,让他走起路来稳如磐石,扁担在肩上几乎不晃。
不过半个时辰,偌大的水缸就被挑得满满当当,水面映着他淌汗的脸。汉子站在门口看得直咂舌,手里的算盘珠子 “啪嗒” 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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