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坝里静得可怕,只有火把燃尽的 “噼啪” 声在空荡的客栈里回荡。林石贴着门缝往外看,只见柴棚的竹帘已经塌了半边,露出里面狼藉的景象:断裂的立柱斜插在地上,陶罐的碎片混着泛着蓝光的药汁,在月光下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莫老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杂屋门口。
林石深吸一口气,玄黄气顺着喉咙缓缓下沉,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峙里,有个细节始终在他脑海里盘旋 —— 当铁头陀的铁链锤即将砸中莫老七时,那灰袍人看似狼狈的翻滚,实则每一寸移动都避开了气流最紊乱的区域,仿佛脚下踩着无形的台阶。
“这步法绝非凡人所有。” 林石攥紧了短剑的剑柄,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布套。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猫着腰溜出柴房,脚尖点在院坝的石板上,玄黄气让他的脚步轻得像只夜行的猫。
林石来到杂屋门口,借着那点微光往屋里看。
杂屋比他想象的要整洁,靠墙摆着个旧木柜,上面码着几个贴着标签的瓷瓶,标签上的字迹扭曲古怪,不像凡间的文字。莫老七正坐在屋角的竹榻上,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条,蘸着什么液体在擦拭左肩的伤口。
那液体泛着淡淡的金光,滴落在地上时,竟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像是在灼烧泥土。林石瞳孔微缩 —— 那是刚才被铁头陀抢走又遗落的油布包!想必是匪獠逃窜时慌乱中掉落的,被莫老七捡了回来。
更让他震惊的是莫老七的动作。看似随意的擦拭,实则手臂摆动的幅度始终保持在一个奇异的角度,每蘸一次药液,手腕都会以肉眼难辨的幅度轻轻旋转,仿佛在牵引着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力量。
“这是…… 在疗伤?” 林石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莫老七突然停下动作,握着布条的手悬在半空,声音不高不低地在屋里响起:“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林石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杂屋里的油灯 “噗” 地跳了下,火苗陡然升高寸许,将莫老七的侧脸照得清晰 —— 那灰袍人正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嘴角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躲了这么久,难道要老夫亲自去请?” 莫老七的声音里带着点戏谑,左手却悄悄按在了榻下,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林石知道再也藏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从灯笼后面走出来,拱手道:“晚辈林石,无意惊扰前辈,只是……”
话没说完,就被莫老七打断:“刚才用石子打退铁头陀的,就是你?”
林石一愣,随即点头:“是晚辈。”
莫老七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像两道无形的丝,在他身上细细扫过,从紧握短剑的手,到沾着泥土的草鞋,最后落在他腕上那方粗布帕子上。
“年纪轻轻,竟有这般精准的力道。” 莫老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你体内的气…… 很特别。”
林石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有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正在探查自己的经脉,像条小溪缓缓流过四肢百骸,所过之处,丹田的玄黄气开始躁动,仿佛遇到了同类。
“前辈说笑了。” 林石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晚辈只是力气比常人稍大些,不懂什么气不气的。”
莫老七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指了指屋中央的木凳:“坐吧。深夜到访,总不会只是为了看老夫疗伤?”
林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木凳旁坐下,后背挺得笔直。
“晚辈是想请教前辈。” 林石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您刚才熬药时法子,还有…… 刚才的那股气,是不是就是仙人的‘修行’?”
莫老七擦拭伤口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来,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你知道修行?”
“孙瘸子是我们村的郎中,他的有时给我们讲过。” 林石老实回答,“说天地间有种叫‘灵气’的东西,能被人吸收炼化,强身健体,甚至…… 飞天遁地。”
说到 “飞天遁地” 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带着点孩童般的憧憬。
莫老七突然笑了,笑声沙哑却爽朗,震得屋角的油灯都晃了晃:“孙瘸子?倒是个有趣的名字。他说得没错,却只说对了一半。”
他放下布条,从木柜里取出个小巧的泥炉,又拿出几片泛着蓝光的叶子 —— 正是白日里撒在地上的那种药草。
“看好了。” 莫老七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只见他指尖在泥炉上方轻轻一划,原本熄灭的炉芯竟 “噗” 地燃起淡蓝色的火苗,没有柴薪,没有火星,仿佛是凭空生出来的。
林石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莫老七将药草扔进炉里,没有用任何工具,只是伸出手掌悬在炉口上方,掌心离火苗不到寸许,却丝毫不见灼伤。随着他手掌的转动,那淡蓝色的火苗开始扭曲、旋转,像条被驯服的小蛇,将药草包裹其中,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既能烘干叶片,又不会烧毁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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