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远坐在村口的石磨上,望着残缺的月亮。小桃娘抱着已经哭睡着的女儿,走到他身边。
“小林,你走吧。”
妇人声音沙哑,
“明天他们还会来抓剩下的男丁...你年纪虽小,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劳力。”
林远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婶子,我。”
“谢谢你这些日子帮我们干活。”
妇人勉强笑了笑,
“你是个好孩子,不该被困在这里。”
她转身要走,林远突然开口:
“岐王府...会允许下面这样抓壮丁吗?”
妇人背影一僵,低声道:
“听说...是那位岐王亲自下的令。”
“不可能!”
林远怒吼着:
“她怎么可能下这种命令!是那些禽兽,假借岐王名义,肆意征调民夫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啊——!”
一声怒吼撕裂夜空,林远像离弦之箭冲出村子。身后小桃和她娘的呼喊声迅速被风声吞没。他跑得那么快,仿佛脚下踩着烈火,每一步都在燃烧。
军营篝火在远处闪烁,如同恶兽的眼睛。林远冲进一片竹林,手中柴刀挥舞,一根碗口粗的翠竹应声而断。他麻利地削去枝叶,做成一根丈二长的竹竿,又从腰间解下割稻的镰刀,用藤蔓牢牢绑在竹竿顶端,一柄简陋却致命的朴刀就此成型。
军营外围,几个哨兵正围着火堆烤肉喝酒。空地中央,白天抓来的壮丁被麻绳捆成一串,像牲畜般蜷缩在地上。他们嘴唇干裂,显然滴水未进。
“看那个老王八的儿子,白天不是挺横吗?”
一个哨兵踢了踢村长儿子,
“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壮丁抬起头,眼中满是仇恨:
“你们会有报应的。”
“报应?”
哨兵大笑,一脚踹在他脸上,
“在这岐国地界,我们就是王法!”
突然,火堆旁的哨兵队长猛地站起:
“那是谁?”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住了。
月光下,一个瘦小身影缓步走来。他手中朴刀比自己的身体还长,刀尖拖地,在泥土上划出一道细痕。火光映照下,那张稚嫩的脸庞冰冷如铁,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令人胆寒的金色火焰。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少年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哨兵们面面相觑,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黄...黄巢反诗!”
队长声音发颤,
“你,你是谁!”
少年停下脚步,朴刀缓缓抬起,刀尖直指众人:
“取你们狗命的人!”
…
众人看着原本蜷缩的林远站起来,一字一句的读出反诗。
李茂贞皱着眉头。
“不可能,虽然,本王无法控制幻境中林远的行为,但是,他看到什么遇到什么,由本王构造,他为什么会遇到这些?”
林远猛的睁开眼睛,吐出浊气。
“李茂贞,你知不知道,我很痛苦,那么真实的幻境,那么真。”
“你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明明可以在王府逍遥一生,偏偏做个农夫。”
“我一直以为,扶持一位好皇帝,天下百姓就能有好生活,大不了,我自己上,我错了,错的很彻底。”
林远阴森的眼神,让李茂贞都震惊。
“谁称帝,我就杀谁,天下,不应该有皇帝。”
女帝纤细的手臂死死箍住林远的腰身,力道大得惊人。她将脸埋在林远染血的衣襟里,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你,你怎么非要去吃苦?你喜欢被欺负是吗?!”
林远身体一僵,垂眸看着怀中这个平日威严此刻却脆弱的女子,喉结上下滚动: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女帝情绪的闸门。她猛地抬头,眼中噙着的泪水在月光下晶莹闪烁:
“麻烦?你觉得你是麻烦?”
她一拳捶在林远胸口,却没什么力气,
“林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林远握住她的拳头,掌心传来微微的颤抖。他想说很多,想说自己配不上她的牵挂,想说那些血与火的经历不是她该承受的,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的温情时刻被一声冷笑打断。
“真是感人,青青,目前看来,他还不是那种混账,可我的想法不会变,他配不上你。”
林远将女帝护在身后,转向李茂贞,眼神锐利如刀:
“称帝之人,都该死。”
仿佛呼应他的话语,四周突然闪现数道身影,
侯卿手持玉笛翩然而至,白衣飘飘;旱魃如一座铁塔轰然落地,震起一片尘土;张子凡折扇轻摇,眼中寒光闪烁;李星云全身爆发金色真气。
四人各据一方,将李茂贞团团围住。
“你们杀不了本王。”
李茂贞环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女帝从林远身后走出,手指轻点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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