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消息都足以震动天下,如今却如同疾风暴雨般同时袭来!
司马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雨后的冷风吹动他鬓角的花发,拂起紫色袍服的衣角。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滔天巨浪在翻涌,又在瞬间被强行压下。他沉默着,那沉默却比任何惊呼呐喊都更令人窒息。
他缓缓闭上眼睛,极快地消化着这毁灭性的信息。诸葛亮……一出手便是如此石破天惊,直扼咽喉!曹真竟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陇右三郡,帝国的西陲屏障,竟望风而降!街亭失守!兵临关中!这已不是一场边境冲突,而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全面危机。
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已恢复冰一般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极度压力下淬炼出的锐利。“详细说,街亭如何失守?蜀军主将是谁?兵力几何?曹真大将军现在何处?”
他打断众人的慌乱,问题精准而急促,开始像解剖猎物般剖析这场惨败的每一个细节。
信使断断续续地回禀着他们所知的一切:张合如何赶到却被阻隔……如何溃败……曹真如何试图稳住阵脚却难挽狂澜,现已退往陇山一带收拢残兵……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又一队人马旋风般冲至城下。来的不是信使,而是皇帝曹叡的特使,中书郎孙资!他手持明黄诏书和代表极大权威的青铜节钺,在卫士簇拥下疾步登上城楼,脸色同样凝重焦急。
“司马懿接旨!”
所有人齐齐跪倒。孙资展开诏书,用尽可能沉稳却依旧难掩急迫的语调宣读:
“制曰:逆蜀猖獗,窃据陇右,寇掠关中,社稷危殆。卿甫定东南,克剪凶逆,功勋卓着。今特加卿为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总摄西部诸军,戡乱御侮!关中诸将,包括大将军曹真所部,悉听卿之节度!事急从权,卿可不必返洛述职,即刻轻骑赴长安,稳定大局,击退蜀寇!国之安危,尽托于卿,望卿勿辞劳苦,速解倒悬!钦此!”
诏书言辞急切,倚重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那柄沉甸甸的节钺,象征着生杀予夺的极大权力,也压上了千钧重担。
司马懿深深叩首,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决然的沉静:“臣,司马懿,领旨谢恩!敢不竭尽驽钝,以报陛下信重之恩!必当戮力以赴,稳定西线,驱除蜀贼!”
没有犹豫,没有推诿,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他接过的不仅是一纸诏书,更是一个濒临崩溃的战局和一个帝国的期望。
起身后,他即刻转向牛金,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牛金,你率本部兵马,并统筹新城所有留守部队,稳守此地,新任太守不日即到,确保万无一失!待交割后,后续步卒及辎重,由你统领,随后启程,稳妥西进,至长安听令!”
“末将领命!”牛金抱拳,声如洪钟。
“师儿,点齐我的亲卫营,全部轻骑,只带五日干粮和必备弓矢武器!即刻准备出发!”
“是,父亲!”司马师立刻转身奔下城楼。
命令一道道发出,如同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层层波澜,却又迅速被纳入有条不紊的应对之中。上庸城的短暂宁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前的紧张躁动。
不到一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司马懿换上一身便于驰骋的轻甲,披上大氅,翻身上马。司马师和五百余名精锐亲骑已整装待发,人人面色肃穆,战马焦躁地踏着蹄子,喷吐着白雾。
司马懿最后看了一眼上庸城,看了一眼牛金等留守将领,没有再多言,只是猛地一挥手。
“出发!”
马蹄声如雷鸣般炸响,数百骑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上庸城门,卷起漫天泥水,向着西北方向——长安所在,疾驰而去!
队伍沉默地奔驰在崎岖的道路上,只有马蹄叩击大地和风声呼啸的声音。司马懿伏在马背上,目光紧盯着前方,脑海中却已飞速运转。陇右的地图、诸葛亮的用兵风格、曹真败因的分析、可用将领的调配、粮草补给线的维护……无数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碰撞、组合。
他知道,孟达之乱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真正的盛宴,或者说真正的生死考验,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他的对手,是那个被誉为“卧龙”的诸葛孔明。
雨水再次飘洒下来,打湿了骑士们的衣甲,却无法浇灭他们心中被主帅那沉静如水的决绝所点燃的火焰。这支沉默的队伍,像一柄黑色的利刃,刺破雨幕,刺向那片战火纷飞、决定国运的西方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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