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愚蠢得令人发指!
也……省事得令人意外。
荣安拈着银票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感受着那特殊纸张的纹理。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赵拚已然崩溃,董云被逼到了墙角,正是趁热打铁,继续深挖的绝佳时机。董云显然知道更多内情,他眼神里那份冰冷的杀意和对赵拚的鄙弃,绝非仅仅因为此刻的失察之罪。这睦州的水,比预想的更深、更浑。
或许,在董云那紧闭的唇舌之后,也藏着关于“荣安”身世的碎片?又或者,这整件血案本身,就与原身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她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银票,目光平静无波,缓缓扫过董云惨白而紧绷的脸,如同古井寒潭,深不见底。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只有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压迫,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董云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读懂了那眼神里的重量,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后背,冰凉一片。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辩解,也许是推诿,也许……是更深的秘密。
就在这空气凝结、千钧一发的寂静里——
“啪嗒。”
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却足以让这潭死水瞬间炸开!声音来自门口。
堂内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猛地一扯,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声音来处!
沉重的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来人一身深青色贴里官服,领口袖口滚着暗沉的银边,腰间束带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造型狰狞的和荣安同款的铜牌——那是皇城司干当官的标志。
他身材颀长,面容算得上周正,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幽深,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此刻正泛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近乎玩味的微光。
他的视线如同带着实质的冷气,缓缓扫过堂内。先是掠过地上烂泥般瘫着、兀自发出呜咽的赵拚,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惊讶,只有一丝极淡的、仿佛看见秽物的嫌恶。接着,视线抬起,落在强自挺直脊背、脸色却已煞白如纸的董云身上,那玩味之意更浓了。最后,那深潭般的目光,才稳稳地落在了荣安身上。
荣安眼神极为锐利,她一眼就看清了那铜牌上的字——提举外探公事,杨丰。
原身的同事?
情况有些不妙。
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杨丰右手按在腰间佩刀的鲨鱼皮刀柄上,那柄狭长锋锐的雁翎刀并未完全归鞘,露出的寸许雪亮刀锋上,赫然粘着一抹刺目的、尚未完全凝结的暗红!那血迹在昏沉的光线下,红得惊心动魄。
一丝若有似无的、新鲜血液特有的铁锈腥气,随着他的步入,悄然混入了堂内原本就浓重的血腥与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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