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最重要的就是快速精准完成任务,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她刻意在“先生”这个称呼上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疏离,不再将他当作一个“杂役”。
“那……卷宗上……真的是这么写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震惊又茫然,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抱歉……我……我真的不记得了!那日之后,脑袋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老君观?那些人?”
她用力地摇头,眼神里努力酝酿出真实的痛苦和困惑:“一片空白……只有头痛……”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门口。
阿修罗依旧像个门神般杵在那里,但此刻他那双铜铃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还有一丝……焦急?
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她快点想起来什么。
这眼神让她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哦?”
阿六轻轻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
他并未因荣安的狼狈和否认而动容,修长的手指重新端起自己那只素白的茶盏,送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动作优雅依旧,眼神却未曾离开荣安的脸庞分毫,仿佛在欣赏一幅有趣的画作。
“失去……记忆?”
他放下茶盏,杯底与石桌面接触,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
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的弧度,那笑容清冷,毫无温度,反而衬得他眼底的幽深更加莫测。
“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和,但听在荣安耳中,却比刚才的锐利质问更让她汗毛倒竖。
这温和背后,是更深的不信和更危险的审视。
“毕竟……”
阿六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荣安:“那日老君观内外的痕迹,激烈非常。姑娘能从那般险境中生还,已是万幸。头部受创,记忆有损,确有可能……”
他微微顿了顿,话锋却如毒蛇般悄然转向:“只是……姑娘这失忆的时机,未免太过‘凑巧’。恰好,忘却了最关键的那一段。”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增强。深潭般的眼眸凝视着荣安,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关切,却又暗藏致命的锋芒:“姑娘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受的伤?伤在何处?是磕碰?是击打?还是……别的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柳叶刀,试图剥离荣安“失忆”伪装下的真相。
他在试探,试探她“失忆”的细节是否经得起推敲,试探她是否在说谎。
荣安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来自东国的审讯。其实之前在联邦已经受过专业训练,假如被东国俘虏要怎么逃过审讯。
可当她真的遇到了,却是在这样一种场景之下。
她只感觉自己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这个东国古人的心思缜密和言语陷阱,远超她的预估。他根本不相信失忆的说辞,至少不完全信。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多年的特工生涯磨砺出的本能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越是危险,越要冷静,甚至……要反客为主!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尽管前襟还湿漉漉地贴着皮肤,显得有些狼狈,但她努力让自己的姿态显得坦然。
她没有立刻回答阿六关于伤势的追问,反而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深邃莫测的眸子,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明媚的、甚至带着点戏谑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她脸上的苍白和惊惶,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缕阳光。
“阿六先生——”
她的声音恢复了清亮,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轻松调侃的意味,仿佛刚才的惊慌失措只是被茶水烫到的自然反应,“您这么关心我的伤势,连我记不记得怎么伤的、伤在哪里都问得这么仔细……”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波流转,带着一种洞察的了然和善意的揶揄,目光在阿六那张惊世容颜和阿修罗那充满担忧的巨大身影之间飞快地扫了一个来回。
“看来——”
她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语气带着一种“我懂”的笃定:“我们之前的‘感情’,真的很不错啊?”
她刻意加重了“感情”二字,眼神坦荡而促狭,仿佛在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只是不好意思直说罢了。
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调情”方式,将对方咄咄逼人的审讯,巧妙地转化成一种“故人重逢的关切”。
这是特工在高压审讯中常用的转移焦点、扰乱对方节奏的手法。同时,也是在试探——试探阿六与原身真实的关系,试探阿六的底线!
果然,这句话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一直安静如山的阿六,那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眼底,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愕然?
仿佛没料到荣安会突然以这种方式反击。他端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