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第三个、第四个……
沈懿的身影如同无形的幽灵,在广阔操场的各个角落闪烁。
她出现在一个正对同桌低语“扫把星”的男生身后,冰冷的气息拂过他汗毛竖起的后颈:“肾精亏损,尿频急涩,年少白发,虚不受补,再行诽谤,精尽人亡。”
出现在一个眼神躲闪、心中默念“离她远点”的女生身侧,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炸开:“脾胃虚寒,腹冷便溏,畏寒肢冷,宫寒难孕,心存恶念,寒气入髓。”
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冰冷气息的侵袭和一句精准点破对方身体隐疾、并附上恶毒诅咒的耳语。
每一次消失,都留下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或崩溃的哭嚎。
她的速度太快了!
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在所有人眼中,只看到操场上不断有人如同被无形的鬼手袭击,毫无征兆地发出凄厉惨叫,或倒地抽搐,或抱头疯癫。
根本看不到袭击者是谁!
只感觉一阵阵阴风在身边掠过。
恐慌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燎原。
“有鬼啊!”
“鬼来索命了!”
“救命!别过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说了!”
“妈妈!我要回家!”
广播操的音乐还在毫无感情地播放着,但那机械的指令声早已被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尖叫彻底淹没。
整个操场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混乱。
学生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哭喊着、推搡着、疯狂地向操场外逃窜。
有人摔倒了,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踏,发出痛苦的哀鸣。有人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臭气熏天。还有更多的人,如同被集体催眠般,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哭声震天!
仅仅一节操的时间。
玉龙中学宽阔的操场上,再无整齐的方阵,再无机械的动作。只剩下满地狼藉——滚落的鞋子、踩烂的书包、摔碎的眼镜,还有无数个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麦田般,东倒西歪、哭嚎震天、瑟瑟发抖的身影。
沈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了原来方阵那个属于她的、空荡荡的角落位置。她依旧保持着广播操结束时的收势动作,站得笔直,校服纤尘不染,仿佛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
她平静地看着眼前这片混乱场面,看着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眼神涣散、对她恐惧到极致的同龄人。
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嘲弄,在她冰封般的唇角边缘,一闪而逝。
晨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广播里那毫无灵魂的音乐,终于在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后,彻底中断。
课间操那场闹剧般的混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广播里刺耳的电流杂音仍在回荡,像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
沈懿站在那片特意为她空出来的“真空地带”,目光平静地扫过操场上东倒西歪、涕泪横流的人群。
恐惧如同实质的瘴气,浓得化不开,牢牢吸附在每一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那些曾经肆无忌惮的窃窃私语,如今只剩下崩溃的呜咽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一丝近乎虚无的嘲弄,冰棱般在她眼底深处融化,不留痕迹。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她只想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教室角落,至少那里还有一方暂时的清静。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降临。
当她随着惊魂未定、步履蹒跚的人流,像退潮的海水般涌回教学楼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如同冰冷的界碑,堵在了教室门口。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亮地紧贴着头皮,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绷的圆髻。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架在她瘦削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毫不掩饰地刺向沈懿。
她穿着剪裁僵硬的深灰色职业套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陈年档案柜混合着消毒水的冰冷气息。
沈懿在学校的教职工公示栏见过这人——教导主任王慧。
但真正让她目光微凝的,是王慧身旁那两个男人。
他们穿着完全相同的藏蓝色制服,肩章、臂章、胸徽,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站姿挺拔,如同两尊沉默的钢铁塑像,将周遭所有嘈杂和窥探的目光都无声地隔绝开来。
一种有些熟悉的、属于公门中人的、秩序与权力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们为中心,瞬间淹没了走廊的喧嚣。
所有挤在走廊上、正想溜回教室的学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僵在原地。方才还弥漫着的、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和低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彻底消失。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令人窒息。
无数道目光,惊疑、畏惧、幸灾乐祸,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尖,无声地聚焦在沈懿身上。
王慧扶了扶眼镜,镜片寒光一闪,声音平板得像宣读判决书:“沈懿同学,这两位警察同志是城关派出所的。他们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你跟他们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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