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护理人员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你怎么知道?!”
韩兆庭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四十年前……我在大兴地质队……掉进过一个废弃的……古人祭祀的冰窟……里面……有些奇怪的东西……后来身体就慢慢……”
他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中带着可怕的黑灰色斑点。
果然如此!
沈懿心中明了。
这韩兆庭的病,根源不仅是矽肺,更是早年中了某种深埋极阴之地的古寒尸毒!
这种毒阴寒诡异,能长期潜伏,缓慢侵蚀人体阳气与脏腑根基,与现代工业粉尘损伤叠加,更是雪上加霜,使得现代医学的所有治疗都如同隔靴搔痒,难以触及根本。
那多重耐药菌感染,恐怕也是因为这古毒破坏了局部环境,才滋生出的顽瘴痼疾。
西医的诊断没错,但只看到了表象和结果,未识其根源之“毒”。
而这道古毒,恰恰是现代医学的盲区,却是她识遍万毒所载,医道古法可能解决的范畴。
但是……极难。
韩兆庭已是油尽灯枯,五脏皆败,如同一个到处漏水的破桶。任何猛烈的祛毒手段,都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需以极其精微的手法,先固本培元,再以巧劲引导化解深伏之毒,过程漫长且凶险万分。
沈懿沉默着,脑中飞速推演着各种方案与风险。
药材的选择、针法的运用、内力的把控、时机的拿捏……每一项都要求精准到极致。
韩兆庭看着她沉默不语,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渐渐黯淡下去,化为死灰般的绝望。
他一生历经风浪,走到如今高位,却终究抵不过命数吗?
“沈姑娘……”
他声音嘶哑:“若是……若是实在为难……”
“能治。”
沈懿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但非常法。过程痛苦,且有性命之危。需绝对遵从我的指令,一丝折扣不能打。能否接受?”
韩兆庭猛地一震,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枯槁的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青筋暴起:“能!一定能!沈姑娘,只要有一线希望,老夫什么苦都能吃!什么都能听你的!”
沈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她取来纸笔,沉吟片刻,开始书写。
第一张,是给西医看的。
一张极其详尽的、需要医院配合的营养支持与生命体征监测方案。精确到每小时输入的液体种类、剂量、速度,要求的电解质、白蛋白、凝血功能等监测频率,甚至包括出现各种并发症时的应对药物选择,她列出了几种副作用最小、对肝肾影响最轻的现代药物。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完全符合现代医学规范,看得一旁的护理人员目瞪口呆。
第二张,是她的治疗核心。
一套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古法治疗方案。
内服方并非一张方子到底,而是分了三个截然不同的阶段。
第一阶段,固本培元,温阳吊命。 用了大量野山参、紫河车、鹿茸、附子等大补元阳、填补精髓之药,甚至包括几味极其罕见、近乎绝迹的温性灵草,用量胆大至极,旨在强行吊住他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第二阶段,透邪外达,分化瓦解。 药方陡然一变,加入了许多药性猛烈、专攻瘀毒、甚至带有轻微毒性的药材,如虫类药、矿物药,旨在以其独特药性,深入络脉,松动、分化那盘踞多年的古寒尸毒与矽肺瘀滞。但配伍极其精妙,既攻邪,又不伤被第一阶段勉强补起来的微弱正气。
第三阶段,涤荡清解,重塑生机。 方子再次变化,以清热化痰、活血利水、健脾益肾为主,旨在将第二阶段瓦解的毒素通过二便、汗液逐步排出体外,并修复受损脏腑功能。
外治法有。
金针渡穴。 需运用“烧山火”、“透天凉”、“阳中引阴”、“阴中引阳”等最高深的针法,在不同阶段,不同时辰,针刺不同穴位,或补或泻,或导引或封锁,精细调控他体内混乱的气血与阴阳,引导药力精准到达病所。
药浴蒸骨。以数十味草药熬煮成汤,令其浸泡其中,以蒸汽和药力由外而内,逼出深伏骨髓的阴寒毒气。
丹砂灸疗。以特制的药艾,灸烤特定穴位,深入脏腑,温化寒凝。
每一阶段持续多久,何时转换,皆需根据韩兆庭的身体反应随时调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写完,沈懿将第一张递给护理人员:“按此方案,与主治医生沟通,务必严格执行。”
然后将第二张仔细收好,看向韩兆庭:“药材我会亲自准备。从明日起,开始治疗。”
韩兆庭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足以做他孙女的少女,看着她眼中那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与决绝,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作重重的一声:“好!一切……拜托沈姑娘了!”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疯狂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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