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弟兄们发出低低的骚动,廖化更是急得额头冒汗。成大器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半分犹豫:“将军吩咐,我等自当效命。只是我等兵器匮乏,能否请将军暂借些甲胄兵器?”
将官似乎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愣了一下,随即挥手让亲卫抬来几捆长矛和破旧的皮甲:“给你们半个时辰,办不好事,老子就把你们全扔黄河里喂鱼!”
看着西凉骑兵在寨外扎营休息,成大器转身走进营帐。弟兄们都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愤怒。
“大哥,我们怎么能去抢百姓?”一个年轻弟兄忍不住喊道,“当年天公将军可是让我们替天行道的!”
“天公将军?”成大器苦笑一声,从墙角拿起一根磨损严重的长矛,“天公将军若是还在,我们何至于此?弟兄们,你们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看寨子里还剩多少口粮!”他猛地将长矛顿在地上,“我们是反贼!在朝廷眼里,在袁绍那些人眼里,我们和路边的野草没什么两样!不跟着董卓,我们连明天的太阳都未必能见到!”
廖化沉默着走到成大器身边,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麦饼:“大哥说得对,”他咬了一口麦饼,声音沙哑,“上个月在冀州,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已经是官军辕门外的人头了。想活下去,就得先低头。”
营帐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吹过帐角的呜咽声。成大器看着弟兄们憔悴的面容,想起了那些死在冀州城外的弟兄,他们到死都没吃上一口热饭。
“听着,”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去村子里,只说是借粮,把能找到的粮食都收拢来,不准伤人,不准烧房!告诉百姓,我们是替朝廷征粮,若有反抗,就……就把他们绑起来,等我们走了再放。”
弟兄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默默拿起了兵器。成大器看着他们的背影,手紧紧攥住了腰间的空刀鞘。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乱世之中,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半个时辰后,成大器带着弟兄们回到渡口,粮袋堆在寨门前,约莫有几十袋粗粮。西凉将官验货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没见血迹?”
“回将军,”成大器垂手道,“村民们听说朝廷征粮,不敢反抗,都主动交了出来。”
将官哼了一声,没再追问,大概是觉得一群残兵败将也翻不起什么浪。他留下十副盔甲和二十杆长矛,算是“投名状”的奖赏,临走前又指着成大器:“小子,算你识相。过几日我会派人来传讯,董公若是高兴了,说不定能给你个校尉当当。”
骑兵扬尘而去,寨子里却一片死寂。弟兄们把粮袋搬进粮仓,没人说话,只有几个年轻弟兄偷偷抹着眼泪。成大器走到寨墙角落,捡起一块被风吹来的破布,慢慢擦拭着刚换来的铁矛。矛头很锋利,映出他扭曲的脸。
“大哥,”廖化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囊,“刚才在村里,我看到有个孩子饿得直哭……”
“别说了。”成大器打断他,仰头痛饮了几口水,冰凉的河水顺着喉咙流下,却压不住心口的灼痛。他知道,从决定投靠董卓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已经永远失去了。
夜幕降临,黄河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一条流淌的银带。成大器独自坐在河边,手里捏着一块从家里带出来的碎玉。那是他娘临死前塞给他的,说能保平安。可如今,平安在哪里?
“大哥。”廖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弟兄们都睡了,我让他们轮班守夜。”他顿了顿,犹豫着说,“刚才……我把咱们带回来的粮食分了一半,偷偷送到村头破庙里了。”
成大器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大哥,你说我们走的路对吗?”廖化在他身边坐下,望着滔滔河水,“跟着董卓,毕竟是助纣为虐啊。”
“对与错,”成大器把碎玉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在这乱世里,活下去才是最大的道理。袁绍、曹操他们就干净吗?当年镇压黄巾,他们手上沾的血未必比董卓少。”他转过头,目光在夜色中灼灼发亮,“元俭,你记住,我们现在忍辱负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握住自己的刀。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兵,足够的粮,才能谈对错,谈忠义。”
廖化沉默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成大器一面派人加固营寨,一面打探洛阳的消息。董卓废少帝、立刘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中原,袁绍在渤海起兵,号召天下诸侯共讨董卓,关东各州郡纷纷响应,一场席卷天下的大战已在所难免。
“大哥,”廖化拿着探报冲进营帐,“袁绍被推为盟主,曹操、孙坚他们都带兵往酸枣去了,听说集结了十八路诸侯呢!”
成大器正在看一张手绘的洛阳地图,闻言头也不抬:“哦?那董卓呢?”
“董卓把洛阳城搅得鸡犬不宁,听说他把皇宫里的珍宝都搬空了,还挖了先帝的陵墓!现在满朝文武都怕他,只有一个叫王允的司徒还在明里暗里跟他对着干。”廖化顿了顿,忍不住问,“大哥,诸侯联军势大,董卓怕是撑不了多久,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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