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像墨汁一般,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被这压抑的氛围所笼罩,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寒意像恶魔的触手一样,紧紧地裹挟着血腥气,在空气中肆意地弥漫着,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对于那些习惯在阴影中行事的人来说,此时此刻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时机。那浓稠的夜色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们所有的不轨图谋都悄然地遮掩了起来。然而,今夜的长安城却与往常有着天壤之别。城外,数十万大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将小小的内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那层层叠叠的营帐与盔甲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令人窒息的铁幕。这些营帐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黑色的鳞片,随着夜风微微起伏,仿佛是一只蛰伏的巨兽,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将这座古老的城池吞噬殆尽。
内城的议事厅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在无声嘶吼。王允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神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不时望向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心中满是懊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拒绝赦免李傕、郭汜等人,更不该对他们穷追猛打。在这位大汉司徒心中,这些人自始至终都是反贼,与当年的黄巾军并无二致,即便赦免,他们也依旧是难以饶恕的乱臣贼子。
正如李儒所言,即便迫于形势暂时赦免,只要时机成熟,王允必定会将他们一一清算。这位司徒大人向来自负且睚眦必报,连蔡邕那样的名士,仅仅因为对董卓之死流露惋惜之情,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投入大牢,最终含冤而死,更何况是这些公然威逼过他的反贼。
“怎么样?他们答应了没有?”王允的声音低沉而急切,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打破了厅内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看向一旁的皇甫嵩,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又有几分不安,双手不自觉地在案几上摩挲,指甲几乎要抠进木质的纹理里。在这危难关头,即便心有不甘,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私人恩怨,毕竟若天子因自己的决策失误而遭遇不测,他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皇甫嵩缓缓摇头,脸上满是苦涩与无奈,眼角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他走到窗边,望着城下如黑潮般涌动的敌军,心中一阵酸楚。月光洒在城外的军阵上,寒光闪烁,那密密麻麻的人头,如同蚁群般望不到边际。“很奇怪,之前明明已经有所松动,突然间态度又强硬起来。”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担忧,每一个字都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
皇甫家世代扎根长安,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如今这场战乱,即便内城能够守住,长安也必将遭受重创,繁华不再。想到这里,皇甫嵩的目光变得黯淡,仿佛已经看到了长安未来的颓败景象——昔日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沦为废墟,巍峨的宫殿燃起熊熊大火,百姓流离失所,哀嚎遍野。
“怎么会?他们没说什么条件吗?”王允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焦虑,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案几。在他看来,只要答应赦免,李傕、郭汜这些人应该就会罢手,毕竟他们不过是一群为了利益而反叛的乌合之众。
“没有。”皇甫嵩轻叹一声,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对方的意图。董卓在世时,虽然独揽大权,但对这些名士和世家大族多少还保持着一份尊重,表面上维持着君臣的体面。然而李傕、郭汜有了董卓的前车之鉴,一旦得势,恐怕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情面。数十万大军压境,一旦城破,皇甫家恐怕将面临灭顶之灾。他不禁想起家族祠堂中列祖列宗的画像,想起那些辉煌的过往,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对于诛杀董卓一事,皇甫嵩并不后悔,国贼当道,人人得而诛之。但他对王允处理善后事宜的方式却颇有怨言。如今朝廷本就羸弱,正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却因王允的一己私怨,将局势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皇甫嵩看了眼王允,那紧闭的双唇和紧绷的下颌,尽显固执与傲慢。最终,他只是无奈地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事已至此,再多的指责也无济于事,时光无法倒流,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眼前的困境。
“如今,也没什么好想的了,便是死,也不能让这些贼子危及陛下!”皇甫嵩甩了甩头,将心中的负面情绪暂时抛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仿佛燃烧着两簇火焰。他握紧腰间的佩剑,金属护手硌得掌心生疼。
王允自知理亏,默默点头附和。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成大器那群逆贼虽然还没找到,不过根据之前的情况看来,应该在内城。这个时候,不得不防,一旦其在内城生事,恐怕……”王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如今内城兵力本就处于绝对劣势,若再有内奸里应外合,那一切都将毁于一旦。王允虽然心胸狭隘,但在这些关键细节上却十分精明,当年能设下连环计,离间董卓与吕布,足见其智谋。他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盘算着每一个可能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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