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瓣能当颜料,”他把花瓣递给书墨,“往《花叶记》上拓个印,就像波斯的花自己跳来了。”书墨果然取来宣纸,将花瓣蘸了点晨露,轻轻一拓,纸上便印出朵带着浪痕的蓝花,正好落在江南柳叶的旁边。
日头升高时,凉棚下聚了群孩子。西域商队的小女儿正教大家认波斯文,东海渔人的儿子在地上画浪纹,小石头则举着贝壳,让每个孩子都往里喊句话。
“我叫阿古拉,我家的羊爱吃听铃苗的叶!”漠北来的小男孩对着贝壳大喊,声音震得贝壳叮当作响。
“我要让波斯的花知道,江南的雨是甜的!”江南货郎的女儿细声细气地说,指尖还捏着颗跨路花籽。
孩子们的声音混着贝壳的共鸣,顺着树王的枝桠往天上飘,引得路过的雁群都盘旋了两圈,像是在帮忙捎信。书墨把孩子们的话都记在纸上,打算和蓝花楹拓片一起寄给波斯,旁边的书砚正往贝壳里塞新采的花蜜,说要给远方的花“带点甜”。
午后忽然起了阵急雨,雨点打在贝壳上噼啪作响,倒像远方在敲鼓。“小远”被雨洗得愈发青翠,叶尖的浪痕里积了些雨水,晃一晃,竟映出波斯蓝花楹的影子——是书墨刚贴在贝壳内侧的拓片,被雨水浸得透了。
“它看见啦!”小石头拍手笑,雨幕里,树王的枝桠摇晃着,贝壳风铃叮叮当当地唱,倒像场四海共舞的雨戏。老渔人披着蓑衣跑来,手里举着个新捞的贝壳,壳上的纹路像极了树王的枝桠缠在波斯的花田上。
“这叫‘缠枝贝’,”他把贝壳嵌在树王的树洞里,“以后风从这儿过,就会带着所有花的话跑了。”书砚往贝壳里填了把混着各族花籽的土,有江南的、西域的、波斯的、漠北的,土粒落在壳里,发出沙沙的响,像在说“我们都在这儿”。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树王镀了层金。“小远”的叶尖挂着水珠,折射出的光落在缠枝贝上,竟在地上投出朵巨大的花影——一半是波斯的蓝,一半是江南的绿,边缘缠着漠北的黄和东海的银,像把四海的颜色都揉在了一起。
孩子们追着花影跑,笑声惊飞了树洞里的雀儿,雀儿嘴里叼着的蓝花楹花瓣落在花影中央,像给这朵奇花点了蕊。书墨望着这幕,忽然把《花叶记》往书砚手里一塞:“快画快画,这花影可是头回见!”
书砚提笔时,手竟有些抖。他画下树王的枝桠,画下贝壳风铃,画下追着花影跑的孩子,最后在花影中央画了颗缠着线的籽,线的一头连着江南,一头牵着波斯,中间还缠着漠北的草和东海的浪。
暮色漫上来时,孩子们都被爹娘领走了,凉棚下只剩书墨、书砚和小石头。缠枝贝里的雨水还在轻轻晃,映着渐暗的天光,像藏着片小小的星空。
“你说,远方的花看见咱们的花影了吗?”小石头抱着膝盖问。
书墨往他手里塞了块刚做的花籽糕:“肯定看见了,就像咱们看见它们的蓝花楹一样,风早把影子捎过去了。”
书砚把画好的新页夹进《花叶记》,封面上的缠枝贝拓片还带着湿意。他望着树王下叠在一起的花影——树影、贝壳影、孩子们的跑影、远方花的影,忽然明白,所谓传信,从来不止是文字和声音。
是风带着花瓣跑,是雨裹着浪痕走,是影子叠着影子,在时光里长成彼此的模样。就像这缠枝贝里的土,混着四海的籽,迟早会长出朵谁也说不清来历的花,却谁都认得——那是所有牵挂,在阳光下开出的证明。
夜风渐起,缠枝贝里的花籽轻轻动了动,像在攒劲要发芽。小石头摸了摸贝壳上的缠枝纹,忽然觉得,这贝壳早不是贝壳了,是个装着整个世界的小口袋,而树王,就是提着口袋的人,把所有的话、所有的影、所有的暖,都轻轻托着,往更远的地方送。
而“小远”的叶尖,还在朝着贝壳的方向翘着,像在说:别急,信在路上,花也在路上,我们都在长,等着某天,把所有影子,都长成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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