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链桥的虹光时,花田的雾正一点点散。那株带着婴儿手印的新苗,新叶在阳光下舒展开,纹路里的露水顺着叶脉往下淌,在土里晕出个小小的圆,圆中心竟又冒出颗绿芽,是听铃苗的籽发的,苗尖上还沾着点夜香花的粉,像偷抹了胭脂。
小石头举着成长册蹲在旁边,笔尖跟着新苗的长势画,画到第五片叶时,叶尖忽然往玉簪的方向弯了弯——昨夜旅人留下的玉簪,此刻正被红线草的根须缠着,半埋在土里,簪头的花纹映着阳光,在新苗的叶上投下串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钻。
“它在看玉簪呢!”阿月的羊角辫扫过听铃苗的嫩芽,嫩芽立刻往她手边凑,叶片卷成小小的筒,把阳光都兜在里面,像捧着颗小太阳。她把婴儿的小手放在筒口,阳光从叶缝里漏出来,在掌心投下串流动的光斑,婴儿咯咯地笑,小手一拍,光斑落在玉簪上,簪头的花纹突然亮了,竟在地上拼出个“安”字,和影书上的字一模一样。
书墨提着竹篮来送新采的苜蓿芽,往花田垄边一撒,嫩芽落地就活,往新苗的方向爬,像给花田织了件绿绒绒的披风。“这苜蓿能固土,”她指尖拂过绒毯般的芽尖,“让新苗的根扎得更稳,风再大也吹不倒。”果然,刚铺好的苜蓿丛里,几株新苗的根须在土下悄悄交缠,与苜蓿的根拧成了股,韧得像麻绳。
老渔人划着船送来些圆润的河蚌壳,往花田边一摆,壳凹里盛着的晨露在阳光下闪成串,像挂了排小镜子。“给新苗当梳妆盒,”他指着蚌壳里的倒影,新苗的影子在水里轻轻晃,“让它们知道自己长多高了,长多俊了。”蚌壳刚摆稳,银鱼群就游了过来,尾鳍拍打的水花溅在壳面上,把倒影晃成碎银,引得新苗的叶尖都跟着颤,像在笑水里的自己。
日头升高时,波斯商人的驼队路过花田,领头的商人见玉簪被根须缠着,笑着从行囊里取出块绒布,往簪头一盖:“别让阳光晒坏了,这玉簪能聚气,埋在土里,能让新苗长得更旺。”绒布刚盖好,玉簪周围的土就微微隆起,是根须在底下使劲长,把绒布顶得轻轻动,像在道谢。
书砚背着竹篓从驿道回来,篓里装着些带绒毛的柳絮,往新苗周围一撒,绒毛沾着阳光,在叶间飘来飘去,像群小小的白蝴蝶。“给新苗当玩伴,”他指着蝴蝶般的柳絮,“让它们长得不孤单。”柳絮刚落,听铃苗的嫩芽就往绒布的方向弯了弯,叶尖顶着片柳絮,像举着面小小的白旗,引得阿月笑得直拍手。
午后的阳光热得发暖,新苗们的叶片都转向了阳光最足的方向,像在集体晒太阳。小石头举着成长册,把这幕画下来:玉簪的光、苜蓿的绿、蚌壳的镜、婴儿的笑,最后在角落画了个被阳光裹着的花苞,旁边写着:“日头暖,苗儿长,连时光都走得慢。”
阿月往玉簪周围埋了把波斯的香稻,米粒落在土里,立刻被根须吸得干干净净。埋稻的地方,突然冒出圈淡紫的雾,是跨路花的香魂在护着,雾里的新苗长得更快了,叶片上的绒毛都泛着光,像镀了层金。
书墨往成长册上盖了个新刻的印章,是太阳托着新苗的模样,印章边缘刻着行小字:“日暖一寸,苗长一分,所有的盼,都在光里慢慢成。”她指着玉簪旁的新苗,“你看这苗儿的劲,哪是在长,是在把昨夜的暖、今早的光,都攒成往上蹿的力呢。”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花田染成了蜜糖色。新苗们的影子在地上织成张网,把玉簪和星星石都围在中间。小石头把成长册摊在阳光下,风吹过,册页哗哗响,像是在和新苗的叶声合唱。阿月摘下婴儿手背上的光斑,轻轻贴在玉簪的绒布上,光斑渗进去,簪头的花纹又亮了,在地上投出的“安”字,比早晨更清晰了。
“第九十四章,该叫‘日暖苗长’,”书砚望着这幕,在册页末尾添上字,“你看这日头、这苗儿、这藏在土里的玉簪,哪是孤立的物件,是把光、暖、盼,都拧成了根往上长的藤,牵着所有的故事,往高处去。”
夜风带着苜蓿的清香掠过花田,新苗的叶片在暮色里轻轻晃,像在给夕阳道晚安。小石头躺在册页旁,听着远处的驼铃与近处的虫鸣渐渐融在一起,忽然觉得这第九十四章不是故事的片段,是首生长的歌——日头是谱,新苗是词,而那些藏在土里的根须与牵挂,就是让歌声越来越亮的调,唱着暖,唱着长,唱着所有关于时光的温柔。
而那株缠着玉簪的红线草,还在悄悄往阳光的方向爬,像在说:别急,日头会一直暖,苗儿会一直长,咱们的故事,会在光里长得更高、更远。
暮色渐浓时,那株缠着玉簪的红线草忽然抖落了片枯叶,叶尖沾着的光斑悠悠飘起,像颗小流星,落在阿月的发梢上。阿月抬手一摸,光斑竟钻进了发丝里,映得她的羊角辫都泛着暖光。
“它在跟我打招呼呢!”阿月雀跃地拽着书墨的袖子,指腹蹭过发梢的微光,“你看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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