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藤亭的晨雾还没散,藤架上的声纹就先醒了。东海渔网的咸腥气混着南境茶篓的清香,在雾里漫开,惊得几只灰鸟从架上扑腾起来,翅膀扫过西域的驼铃,“叮铃”声撞碎了雾珠,落得满地都是亮闪闪的光。
小丫头被铃声闹醒时,发现成长册正摊在藤架最高处,纸页上的藤环光纹往外渗着淡金色——是柱间虚影昨夜悄悄添的神力,把五域影像里的暖都锁进了纸里。她刚要爬上去够,册页突然自己飘下来,落在斑的肩头,像在撒娇。
“懒东西。”斑捏了捏册页的边角,那里还沾着点枣糕的碎屑,“昨夜闹到最深,今早倒起得比谁都早。”
老卫长提着桶藤花蜜从圃园走来,刚靠近藤架,桶沿就浮起层细碎的光纹——是东海的浪声顺着声纹爬进来了,混着花蜜的甜,在桶里晃出细碎的涟漪。“你看这浪,”他笑着往茶苗根上浇了点,“连东海的水都想给新苗添点力。”
晨光漫过藤架时,茶苗新叶上的声纹突然泛起金芒,顺着老藤的纹路往亭外漫——先是缠上圃园的篱笆,篱笆上的牵牛花突然提前绽放,花瓣上印着北境驯鹿的蹄印;再往远处的石阶蔓延,石阶缝里的青苔冒出细珠,珠内浮着西域驼队的剪影;最后顺着山路往林子里钻,惊得早起的松鼠捧着松果驻足,松果壳上竟映出南境茶山的轮廓。
“这声纹是活的。”老卫长捻着胡须笑,藤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紫藤花雕亮起,与声纹的金芒交相辉映,“它在给万藤亭画新的疆界呢。”
小丫头追着声纹往林子里跑,成长册被风掀得哗哗响。跑到一棵老槐树下时,发现树皮上的声纹正凝成个小小的藤环,环内浮着东海的浪影——浪涛拍打着船板,渔人弯腰拾贝的动作里,混着万藤亭枣糕的焦香。“连东海的浪都来做客了!”她把册子按在藤环上,纸页立刻拓下浪影,旁边自动冒出行小字:“潮起时,听见藤架响。”
斑拎着半袋沙枣核跟过来,往树根撒了把,核入土的瞬间就被声纹裹住,竟在泥土里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是核壳裂开的动静,混着东海的潮声,像支奇特的破土歌。“声纹连种子都能催醒。”他踢了踢树下的石子,石子滚过声纹,竟在地面弹出串清脆的音阶。
南境使者提着茶具追到林边,见声纹缠着茶树的新芽打旋,便顺势往土里浇了点茶汤。茶水渗处,声纹突然分出细枝,将茶树与万藤亭的老藤连在一块儿,叶片的“沙沙”声里,竟飘出柱间虚影哼过的调子。“茶也认亲了。”使者笑着摇头,指尖沾的茶香与声纹的金芒缠成丝,往更远的山谷飘去。
科技城的技术员举着仪器测量声纹的范围,屏幕上的光轨像张铺开的网,把万藤亭、山林、村落都圈在里面:“声纹的覆盖范围扩大了十倍!现在连山那边的猎户,都能听见藤架的驼铃声。”话音刚落,仪器突然“嘀嘀”作响,一条新的声纹闯进来,带着兽皮的腥气和松木的清香——是猎户的回应,混着猎号的长鸣。
日头升高时,众人回到藤架下,见茶苗的新叶已舒展得如巴掌大,叶面上的声纹网里,五域的影正与万藤亭的景重叠:北境的雪落在紫藤花上不化,西域的沙粘在枣糕上不硌,南境的雨打在茶盏里不凉,东海的风穿过藤架时不烈。
小丫头的成长册摊在石桌上,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声纹正慢慢织出幅全景图:万藤亭在中央,五域的土地像花瓣般围在四周,所有的声、影、香都顺着藤脉往中心聚,最后凝成颗发光的种子,落在茶苗的根上。
“这才是柱间大人说的‘藤脉通’吧。”老卫长往茶苗根上培土,“不是路连起来了,是心都缠在一块儿了。”
风穿过藤架,带着声纹的金芒往五域的方向荡,像在说:万藤亭的晨光,正顺着声纹漫过你窗台呢,快醒醒,来尝尝带着四海味的新茶。
而那株茶苗,在阳光下抖了抖叶片,把所有的回应都收进脉络里,然后朝着天空的方向,又挺了挺腰杆。
茶苗的新叶突然往东边偏了偏,叶尖的声纹里浮出片小小的帆影,像在回应那浪声。冰原巫医蹲在旁边数叶片:“才一夜就多了三片,看来昨夜的声纹养料够足。”她往叶上撒了点北境的冰晶,冰晶遇热化成水,在叶面上画出条蜿蜒的河,河水里浮着驯鹿的影。
西域商人正踮脚往藤架上挂新烤的沙枣饼,饼香刚飘开,架上的驼铃就“叮铃叮铃”响得欢,引得远处的记环果苗也往这边探枝,枝桠上的霜纹沾着饼屑,像串镶了糖的银链。“连记环果都馋了,”他笑着扯了扯枝桠,“等沙枣藤爬满架,让你吃个够。”
南境使者的茶具旁多了个新陶罐,里面装着刚从声纹里接来的东海海水,水里泡着五域花瓣,正慢慢渗出淡紫色的光。“用这水泡茶,”他往壶里倒了点,“该能泡出‘四海味’吧?”果然,茶汤里浮着浪涛的影、茶苗的绿、沙枣的金,像把五域的晨都融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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