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第一声雷响过,中谷的藤网突然抽出无数嫩红的新芽,像是被惊醒的春虫,争先恐后地往高处窜。更奇的是,这些新芽上竟顶着小小的花苞,不是寻常的粉白,而是裹着五域的彩晕,风一吹,就散出混合着松脂、河腥、沙香、冰冽与茶香的气息。
“要开花了?”阿桂望着那些鼓鼓囊囊的花苞,指尖刚触到一片新叶,就被烫得缩回手——叶面上竟映出林海的景象:猎人家的婆娘正将刚出生的婴儿裹进皮毛襁褓,婴儿的哭声响亮得像林间的雀鸣,惊得藤须都颤了颤。
“是新生命!”阿爷凑近一看,眼里泛起光,“林海添了娃,这藤子竟把喜信送来了。”
果然,那花苞受了这喜气的滋养,竟“啪”地绽开一朵小花,花瓣上印着个模糊的婴儿笑脸,引得中谷的孩子们围着它拍手。
没过几日,南边渡口的藤须上,花苞也开了。这次的花瓣上,映着船老大的小孙子正攥着渔网的一角学步,摇摇晃晃的样子像只刚破壳的小鸭子,逗得渡口的人都笑。那笑声顺着藤脉传来,中谷这边的花瓣竟也轻轻颤动,像是在跟着笑。
“南边也添丁了。”阿桂笑着给那株开花的藤须浇水,“这花,是在记五域的新生呢。”
她这话没说错。西边戈壁的花苞绽开时,映着商队掌柜的侄女正第一次骑上小骆驼,抓着驼毛的小手紧攥着,脸上又怕又喜;北边冰原的花苞里,是冰原女子抱着的新生儿,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竟不怕冷,小手还在抓飘进帐篷的雪花。
每个花苞绽放,主藤就会往五域的方向延伸一寸,像是在给新生的孩子们铺一条看得见的路。中谷的人们发现,那些开过的花谢了之后,竟结出小小的果,果面上不是影像,而是一个个模糊的名字——林海的娃叫“松生”,南边的娃叫“舟舟”,戈壁的娃叫“沙枣”,冰原的娃叫“极光”。
“藤子在给孩子们记名呢。”阿爷摸着那些小果,语气郑重,“记着他们,就记着五域的将来。”
这些新生的孩子,似乎天生就与藤网亲近。松生刚会爬时,就爱往林海的藤苗边凑,小手拍着藤茎,嘴里咿咿呀呀的,藤苗就会弯下腰,用叶片轻轻蹭他的脸;舟舟在渡口的藤网下学说话,第一个词不是“爹娘”,而是“藤藤”,话音刚落,藤须就送来一串亮晶晶的河贝,挂在他脖子上。
沙枣在戈壁的藤苗旁学走路,脚下的沙子总爱打滑,藤苗就悄悄伸出须蔓,在他脚边织成小小的网,托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极光在冰原的藤苗边睡觉时,藤苗会结出冰晶般的罩子,挡住寒风,让她睡得格外安稳。
中谷的藤网下,也添了新生命。邻家的阿嫂生了对双胞胎,男孩叫“藤生”,女孩叫“藤念”。两个娃娃刚满月,阿桂就抱着他们去主藤下看看。藤生一碰到藤须,就咯咯地笑,主藤竟垂下一片带着五色彩晕的叶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藤念则盯着那些结着名字的小果,小手伸出去,正好抓住印着“极光”的那颗,果面顿时亮起微光,像是在回应。
“这是缘分呐。”阿嫂看着这景象,眼圈红红的,“隔着这么远,孩子们竟像是早就认识。”
五域的人们渐渐发现,这些与藤网一同长大的孩子,身上都带着点奇异的本事。松生能听懂林海的兽语,舟舟能预知河水的涨落,沙枣能在戈壁里找到隐藏的水源,极光能安抚暴躁的风雪,藤生和藤念则能看出藤网的喜怒哀乐——藤网渴了,他们会拉着大人去浇水;藤网“高兴”了,他们就围着它唱歌。
这天,阿桂坐在主藤下,看着藤生和藤念正和果面上的“松生”“舟舟”们“说话”,突然发现那些印着名字的小果开始发光,光芒顺着藤脉往五域的方向流去。她仿佛看见,林海的松生正对着藤苗笑,南边的舟舟正往藤网里塞河贝,戈壁的沙枣正给藤苗浇水,冰原的极光正对着藤须呵气。
“他们在打招呼呢。”阿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望着那些流动的光芒,“等他们长大了,这藤网啊,怕是要被他们盘得更活泛了。”
风穿过新抽的藤叶,带着孩子们的笑声,往五域的方向去了。主藤顶端,又有新的花苞在悄悄鼓起,像是在等着记录更多新生的故事。阿桂知道,只要这些孩子在,这连接五域的藤,就永远不会枯萎,那些藏在藤脉里的暖与情,也会一代代传下去,长出更繁茂的未来。
藤生和藤念长到能跑会跳的年纪时,中谷的藤网已成了孩子们最好的游乐场。那些交织的藤须织成天然的屏障,藏在后面,连阿桂都得费半天劲才能找着。
“阿姐找不到!阿姐找不到!”藤念咯咯地笑着,小身子缩在一片带着冰原白纹的藤叶后,小手还不忘扯过几片叶子遮住头顶。她不知道,这片叶子的另一端,正连着冰原的极光——此刻那小姑娘也正躲在自家的藤苗后,对着叶面上映出的藤念影子,捂住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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