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顾星澜命名为“灯塔”的盆地据点,在日复一日的宁静与细微变化中,悄然生长。
清澈的灰色天光下,焦黑的土地被一点点清理,简陋但坚固的庇护所依托着残存的巨大金属骨架搭建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环绕着中央那片绿色苔藓和水洼的聚落雏形。
顾星澜是这一切的中心。
她大多时候静坐在盆地中央,并非刻意施为,那融合了“起源”与“主脑”本源的“混沌之灰”力量,便如同她的呼吸般自然流转。
她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费力地去感知或引导,情绪与环境的互动对她而言,变得如同抬手投足般简单。
她能“听”到脚下地脉中能量平稳流淌的潺潺之音,能“看”到空气中那些曾经狂暴的情绪微粒如今温顺地沉浮。
她偶尔会轻轻抬手,指尖流淌出的灰色能量丝线,便能安抚一小片区域内躁动的金属元素,或者加速几株顽强荧光植物的生长。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区域稳定与生机的源泉。
江烁和老疤瘌则负责着更具体的事务。
江烁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和冷静的判断,规划着据点的防御和资源分配,并与那些逐渐聚集过来的拾荒者进行着谨慎的接触与交易。
老疤瘌则发挥着他的手艺,利用“枢机”扫描出的图纸和淘换来的零件,修复着一些基础的净水装置、小型发电机,甚至开始尝试组装一个简易的通讯中继塔,试图扩大“枢机”与外界联系的窗口。
“枢机”的主体在缓慢修复的同时,承担起了据点的“大脑”职责。
它分析着环境数据,优化着能源循环,并持续监控着锈带各处的信息流。
那些关于EVE内乱和“暗水”隐匿的情报,以及新兴狂热团体“净世教”活动的零星报告,都被它逐一记录、分析,并呈现给江烁。
聚集到“灯塔”的拾荒者数量在缓慢增加,如今已有二三十人。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被苦难磨砺出的警惕与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他们用捡来的金属碎片、尚能使用的电子元件或者自己制作的粗糙工具,换取干净的饮水、一小块相对安全的休息地,甚至仅仅是靠近顾星澜时,那种心灵上的片刻安宁。
一个以物易物的微型集市在盆地边缘自发形成,虽然交易品匮乏得可怜,却代表着一种久违的、基于最基本需求的秩序正在萌芽。没有明确的规则,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某种底线——不能争斗,不能破坏这里难得的平静。
这并非源于强制的法律,而是源于对失去这处“ oasis ”(绿洲)的共同恐惧,以及被顾星澜那包容气息潜移默化的影响。
然而,宁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天傍晚,一名外出寻找可用零件的年轻拾荒者连滚爬爬地跑回据点,脸上带着惊恐。
“外面……外面来了几个人!”他气喘吁吁地指向盆地入口的方向,“穿着白袍子!眼神……很吓人!他们说……说我们是‘玷污净土的罪孽’,要我们……交出‘伪神’!”
白袍?净世教?他们果然找来了!
江烁眼神一凛,立刻示意众人戒备。老疤瘌骂骂咧咧地抓起了他刚改装好的一把射钉枪。
“枢机”的监控镜头转向了入口方向。
只见在盆地那唯一的、由两截倒塌钢梁形成的天然入口处,站着五个人。
他们统一穿着浆洗得异常洁净、甚至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狂热,手中握着简陋但被打磨得锃亮的金属长矛。
为首的一人,是个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他高举着一个用废弃电路板和荧光管拼凑成的、散发着不稳定光芒的十字架状物体。
“迷途的羔羊!”那白袍男人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这虚假的宁静是毒药!是世界堕落后的余毒!唯有经历‘净世之火’的洗礼,焚尽一切‘异常’,才能回归真神的纯粹国度!交出那个引来‘灰霾’的伪神!否则,净化将降临此地!”
他们的目标,直指顾星澜!将地底“心跳”消失、世界归于灰色平静的现象,视为一种需要被“净化”的异常和堕落!
江烁走到人群前方,冷静地看着那几个白袍人:“这里没有伪神,只有想活下去的人。离开这里,我们互不侵犯。”
“执迷不悟!”白袍男人脸上浮现出狂热的怒意,“你们已被‘灰霾’蛊惑!为了真神的荣耀,净化!”
他猛地将手中的“十字架”顿在地上,那荧光管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其他四名白袍人也齐声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举起长矛,如同被操控的木偶般,向着据点发起了冲锋!他们眼神中的空洞被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所取代,仿佛感受不到恐惧,只剩下纯粹的破坏欲!
“拦住他们!”江烁下令,手中的步枪抬起,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瞄准要害。这些白袍人看起来更像是被洗脑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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