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安安抬了抬下巴,声音不高,却像冰凌坠地,“把‘她们’给我请出来。”
恶来抱拳,铁甲“哗啦”一声,震得地面尘土又起。
他转身,黑无常默契地抖开锁链,白无常则扬起哭丧棒,棒头垂下的白纸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招魂的旗。
那群鬼立刻牵着锁链,朝着神树围了过去,没有牵锁链的,则是直接冲了上去,从各个缝隙钻了进去。
锁链拖过枯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远处,神树的影子忽然扭曲,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成麻花。
紧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林间传来;
“叮、叮、当……”
银铃轻响,却带着哭腔。
大概十五分钟后,七个穿红嫁鞋的影子,在一群鬼喽啰的押送下,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踏出来。
她们的脸被盖头遮住,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惨白得像纸糊的。
嫁衣鲜红,绣着并蒂莲,莲心却渗出暗红色的血珠,顺着裙摆滴落,在枯叶上留下一串焦黑的洞。
“跪下...”
恶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人毛骨悚然,群鬼将神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虽然他们都还不是正式的鬼差,但散发出的鬼气,让七个影子忍不住浑身战栗。
七个红鞋鬼齐刷刷跪地,盖头下的银铃“叮”一声,像是骨头撞骨头。
最前面的那个,盖头边缘露出一缕干枯的头发,发尾系着一根红绳,绳结处坠着一小块骨头、那是人的指骨。
老覃的独眼瞪得发直,竹篓里的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他爹也是这样跪在神树下,被树根缠住脖子,活活勒死。
临死前,他爹的脚上也穿着这样一双红嫁鞋,鞋头缀着银铃,叮叮当当,像哭,又像笑。
“大人……”老覃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她们……她们是我爹那一辈的。”
安安没说话,只是抬手,城隍令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符篆。
符篆没入最前面那个红鞋鬼的盖头,盖头“嗤”地一声烧起来,露出一张腐烂的脸;
那脸已经看不出五官,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眼窝里爬出细小的树根,像血管一样蠕动。
她的嘴被红线缝住,线头却从嘴角钻出来,缠在银铃上,每动一下,银铃就“叮”地响一声。
“树……吃人……吐骨头……”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带着泥土的腥气,“我们……回不了家……”
安安眯起眼:“你们的家,在哪?”
红鞋鬼缓缓抬头,黑洞洞的眼窝对准神树的方向:“树……根……下面……”
“带路...” 恶来一抖锁魂鞭,老覃差点昏厥,安安见状,一把手打在他肩膀,给他灌了一点灵力,老覃这才稳住心神。
七个红鞋鬼站起来,转身,像七具被线牵着的木偶,一步一步往神树走。
她们的嫁衣拖在地上,扫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蛇在游。
老覃忽然冲上去,一把抓住安安的袖子:“大人!不能去!那树……那树是活的!它吃人!我爹……我爹就是被它……”
安安反手按住老覃的肩膀,掌心金光一闪,老覃只觉得又一股暖意从肩膀灌进来,连那只瞎了多年的独眼都隐隐发痒。
“放心。”安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今晚,它吃人吃到头了。”
神树下,树根已经破土而出,像一条条扭曲的蛇,盘绕在树干上。
最粗的根上,嵌着一排排人脸、有的已经腐烂,有的还新鲜,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安安走到树根前,抬手,城隍令在空中划出一道符。
符篆没入树根,树根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像被火烧的蛇,疯狂地扭动。
那些人脸发出“咔咔”的声音,嘴角裂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救……命……”
“痛……啊……”
“饿……”
安安皱了皱眉头,抬手,城隍令再次划符。
这一次,符篆没入树干,树干上忽然裂开一道缝,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树汁。
“恶来。”安安侧头,“劈开它。”
恶来应声上前,铁甲“哗啦”一声,收起锁魂鞭,抽出背后的大刀,双手握住、只见这一柄巨大的鬼头刀,刀身漆黑,刀锋却泛着幽蓝的光。
“这都哪里淘来的玩意...” 安安忍不住心里蛐蛐道。
这边恶来高高举起刀,猛地劈下;
“咔”
树干从中间裂开,裂口处喷出一股腥臭的黑水,黑水里裹着碎骨、头发、还有半张腐烂的人脸。
树根疯狂地扭动,像垂死的蛇,却怎么也挣不开那道金色的符篆。
裂开的树干里,露出一口...一口井?
井口很小,只能容一人通过,井壁上爬满细小的树根,像血管一样蠕动。井水漆黑,却泛着一层绿光,绿光一层一层往外漾,最里面一层,像猫眼,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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