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夜风卷着纸钱灰似的碎叶,打在人脸上生疼。
老覃攥着那把带血的柴刀,断掌青筋暴起,每一步都踩得落叶“咔嚓”作响,像是在嚼碎三十年来的噩梦。
“黑水洞在鹰嘴崖下头!”
他哑着嗓子开口,独眼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那地方邪性得很,晴天都飘黑雾,鸟都不往跟前飞。我当年当年跟着我爹,被鼓声引到崖边,眼睁睁看着他被雾卷进去的。”
恶来扛着鬼头刀跟在后面,铁甲上的凹痕还没平复,闻言嗤笑一声;
“什么雾能卷走活人?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障眼法。”
话音刚落,脚下突然踢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半截穿着红绣鞋的小腿,皮肉早被啃得露了白骨,银铃还在“叮铃”乱响。
恶来眉头一皱,鬼头刀反手劈下,那截小腿“嗤”地化作黑烟,只留下只红绣鞋在地上打转。
“不是障眼法。”安安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红绣鞋上,鞋面上的并蒂莲沾着黑血,竟在自行开合,“是‘食骨雾’,专啃活人的皮肉,留骨头养邪祟。”
他弯腰拾起绣鞋,指尖刚触到鞋面,鞋里突然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根须,直刺他的掌心。
“不知死活。”安安指尖金光一闪,根须瞬间化为飞灰。绣鞋里露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祭”字,墨迹里掺着血丝。
“是赶尸符,”老覃凑近一看,独眼猛地收缩,“但这符被改过了,掺了活人的心头血,是用来……引路的。”
三人继续赶路,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天已经完全放黑,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搅动。
雾气里渐渐浮出无数人影,都是些穿着破烂嫁衣的女人,盖头下渗出黑血,踩着红绣鞋,一步一响地朝他们围过来。
“又是伥鬼?”恶来抡起鬼头刀就要砍,却被安安拦住。
“她们是被鼓声召来的祭品。”安安屈指一弹,城隍令在空中划出三道符篆,金光落在那些女人身上,盖头纷纷飘落,露出一张张被啃得残缺不全的脸;
“这些都是近三个月失踪的人。”
最前面的女人眼眶里爬满树根,正是市局档案里失踪的第一个采茶女。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指向雾气深处,嘴角流下的黑血在地上写出两个字:血池。
“看来不用找路了。”
安安抬手,金光将所有伥鬼笼罩,“去轮回吧,剩下的事,我替你们了。”
恶来立刻吐出一口浓郁的鬼气、将那些女人笼罩,鬼气中,一点星光,赫然是鬼门关。
那些女人的身影朝着鬼门关而去,渐渐透明,银铃声越来越轻,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雾气里。
在浓雾中继续走了大概一百多公里,鹰嘴崖的轮廓在月光下显现,像只俯冲的巨鹰。
崖下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水汽从里面涌出,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洞口两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土家符文,都用朱砂填过,如今却变成了黑红色,像是凝固的血。
“就是这儿。”老覃的声音发颤,胸口的胎记烫得像火烧,“我爹说过,土家符文是用来镇邪的,现在……”
“现在成了养邪的阵眼。”
安安走到洞口,指尖抚过符文,那些字竟像活过来般蠕动,“三阴聚煞阵,以地脉阴气为引,人血为媒,再用土家符文伪装成镇邪咒,难怪能瞒过阴阳两界的耳目。”
他侧身让开,对恶来抬了抬下巴:“开路。”
恶来咧嘴一笑,鬼头刀插进地里拖行,火星溅在符文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刚进洞口,一股腥甜的风扑面而来,岩壁上挂满了人的骸骨,被水汽泡得发白,指骨都穿着红绳,像一串串诡异的风铃。
越往里走,鼓声越清晰,“咚...咚...咚”,像是从心脏里敲出来的。地面渐渐变得湿滑,踩上去黏糊糊的,低头一看,竟是暗红色的血泥。
“这洞是活的。”老覃突然停住脚步,独眼盯着岩壁,那里的血管状纹路正在缓缓搏动,“岩壁在吸血,这些血泥……是被吸走精气的人化的。”
恶来一刀劈在岩壁上,石屑纷飞,露出里面蠕动的肉红色组织,像某种巨大的内脏。
“妈的,这哪是洞,分明是头怪物!”
“比怪物更糟。”安安的声音沉下来,目光投向洞的深处,那里隐约有红光闪烁,“这是用盘古污血的气息,硬生生把整座山改造成了养尸地。”
走到洞底,眼前的景象让恶来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个方圆十丈的血池,池里泡着无数残缺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最中间浮着具怀胎七月的女尸,肚子被剖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胎儿。
女尸的皮被完整剥下,蒙在旁边的木架上,正是那面人皮鼓。鼓槌是用胎儿的腿骨做的,正悬在鼓面上,自己上下敲打着,发出沉闷的鼓声。
血池中央的石台上,坐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颗血淋淋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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