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车儿的身影如同一滴墨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董卓大营浓重的夜色之中。
他熟门熟路地避开了几处明暗哨,最终在一座戒备森严的营帐前被拦下。
验明正身后,他被带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帐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主座上,一个面容瘦削、眼窝深陷的中年文士正捻着长须,审视着他,正是董卓的首席智囊,李儒。
“东西呢?”李儒的声音嘶哑,像两块砂石在摩擦。
胡车儿不敢抬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用蜡封好的帛书,双手奉上:“军师,这是刘备亲笔,命小的送来。他欲三日后三更,亲率精锐,奇袭汜水关。”
李儒接过帛书,展开细看。
上面的字迹与他之前收集到的刘备文书笔迹一般无二,内容详尽,连奇袭的兵力配置、突击路线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附上了一句约定暗号。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缓缓舒展开,最终化为一丝得意的冷笑。
刘备此人,空有仁义之名,终究还是嫩了些,竟想用此等小计来扳回一城。
“好,很好!”李儒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站起,“传我将令,命华雄将军,即刻于汜水关后方谷道设伏,调拨两万精兵,弓弩手备足火箭,只待刘备军进入埋伏圈,便万箭齐发,将其烧成灰烬!”
命令如风雷般传下,整个汜水关董卓军营在黑夜中悄然运转起来。
华雄得令,兴奋不已,连夜调兵遣将,在谷道两侧的山林中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那只自以为是的兔子一头撞进来。
第一夜,山风呼啸,草木皆兵。
华雄和他的两万将士枕戈待旦,眼睛熬得通红,可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盟军大营方向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夜,士气稍有回落,但军令如山,将士们依旧强打精神,在寒风中苦等。
结果,还是一片沉寂。
第三天夜里,当三更的梆子声传来时,所有董卓军士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几声孤狼的嚎叫,什么也没有发生。
埋伏的士卒们在长达三日的紧张与等待中,早已是身心俱疲,许多人靠着树干和岩石就沉沉睡去。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华雄布满血丝的眼睛上时
同一时刻,洛阳相府内,李儒听着斥候“盟军三日毫无异动”的回报,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上的得意与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seg_12的是一片铁青。
那封天衣无缝的密信,那清晰无比的作战计划,此刻在他脑中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疲兵之计!
这计策本身并不高明,可刘备却让他毫无保留地信了。
这意味着,刘备不仅知道他会在盟军中安插内应,甚至连内应的身份、传递消息的方式都了如指掌!
这才会演出这么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让他主动调动汜水关的守军,在寒风中白白消耗三天的精力与士气。
“好,好一个刘玄德!”李儒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木屑飞溅,“我倒是小瞧了你!”他猛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计谋,更是一次警告,一次无声的宣战。
刘备在告诉他:你的棋子,已经是我的棋子了。
而此刻,在酸枣的盟军大营,刘忙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却与李儒的暴怒截然相反。
“孝直,你来看。”刘忙将几份竹简推到法正面前,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法正俯身,摊开各营三日来的动态报文。
他看得极快,修长的指尖在竹简上轻轻划过,仿佛在抚摸琴弦。
“主公请看,这三日,盟军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其一,袁绍麾下部将吕旷,于昨夜无故移营三里,理由是原营地潮湿。可斥候回报,新址反倒更近沼泽。其二,冀州韩馥帐下从事张南,三日内两次深夜出入韩馥账房,逗留甚久,远超议事所需。其三,也是最有趣的一点。”
法正拿起一份抄录的檄文,指着其中一处:“陈琳先生所撰的讨董檄文,传抄各营后,到了吕旷、张南所部,竟比原稿多了四个字——‘刘备专权’。”
刘忙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好一个‘文稿篡改’,这是想在盟军之中孤立我,给我扣上一顶擅权跋扈的帽子。李儒的手段,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真当我不识字么?”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阿丑领着两个半大孩子悄然入内。
这两个孩子脸上还带着泥污,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们正是刘忙一手建立的情报组织“影耳营”的成员。
“主公。”阿丑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汇报的语气却沉稳干练。
他示意其中一个孩子上前。
那孩子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块烧得只剩一半的丝帛,呈了上来:“主公,这是小的扮作送水小厮,趁吕旷醉酒,从他枕下摸出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