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承载着军国大事的火漆令被迅速拆开,只一眼,刘忙的目光便如腊月的寒冰,骤然凝固。
令上仅有寥寥八字:董卓已离汜水三十里。
这八个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董卓退了?
这绝无可能!
法正几乎是抢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利:“主公,这并非董卓怯战,而是诱敌之计!联军诸侯贪功冒进,见此良机定会倾巢而出。吕布骁勇,必为其断后,而最佳的伏击地点,便是那小青山谷!”
他手指在空气中虚划出一个狭长的地形:“那山谷两侧壁立千仞,形如铁钳,入口宽阔,腹地狭窄,一旦进去,进则有吕布扼守,退则无路可逃。此乃绝地!”
“袁绍之流,看见董卓败退,便如同饿狼见了肥羊,岂有不追之理?”刘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帅案,抓起狼毫笔在一方竹简上疾书,墨点飞溅,字字透着杀伐之气。
“叔至!”
帐外甲胄碰撞声响,陈到如鬼魅般闪身而入,单膝跪地:“末将在!”
“给你影耳营三百精锐,一人双马,带上所有夜视油,连夜潜入西线斥候道。”刘忙将竹简递给他,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我要你在天亮之前,弄清楚吕布今晚究竟睡在哪一张床上!”
陈到双手接过竹简,没有半句废话,只沉声应道:“遵命!”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关羽手抚长髯,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电,扫过帅案上那副刚刚铺开的军事地图。
地图上,刘忙用朱砂笔在小青山南麓,清晰地勾画出了三道平行的横线。
“大哥,你真要凭我们这点兵马,独自去迎战吕布的并州狼骑?”关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担忧。
刘忙没有回头,指尖重重地按在那三道红线上,语气平静得可怕:“二弟,他们要去争那泼天的功劳,就让他们去争。我要的,是带着兄弟们活下来,不是用命去换一个虚名。”
他的手指沿着地图缓缓移动,点在第一道红线上:“你看,小青山南...麓这三处缓坡,地势平缓,林木却异常茂密,是骑兵无法展开冲锋,却又极佳的集结之地。我已经让周仓,将营中所有的三百具连弩、五百条绊马索、两千枚铁蒺藜,全数秘密运往这第一道横线处的‘老鸦口’。”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关羽:“二弟,你带五百刀盾手,就埋伏在这第一道坡后。记住,听我号令行事,在那之前,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露头!”
“大哥!”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从帐外传来,张飞一身甲胄穿得歪歪扭扭,显然是匆忙赶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闯入帐中,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瞪着刘忙,“演武场上你刚耍了我一次,现在又要我当诱饵?又要我带着弟兄们去送死?”
刘忙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暴怒的张飞,眼神却比帐外的寒风更加凌冽:“三弟,我不是在耍你,也不是让你去送死。”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张飞心上,“我是要你,带着你的‘溃兵’,拼了命地往回跑——跑得越狼狈,跑得越凄惨,吕布那厮才会越无所顾忌地追上来!”
“砰!”他一掌拍在帅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笔都跳了起来。
“你信不过我刘忙,现在就可以走!带着你的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刘忙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刀锋般割在张飞脸上,“但你若走了,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仗,谁第一个冲上去追董卓,谁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飞被这番话震得愣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惊愕和挣扎所取代。
他看着刘忙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想起了无数次大哥带着他们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场景。
良久,他狠狠一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俺跑!俺给你跑出个花样来!可你得跟俺保证——等俺跑完了,能带着弟兄们,痛痛快快地杀回来!”
夜色渐深,西凉军的防线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
陈到和他麾下的影耳营校尉,脸上涂抹着特制的夜视油,在黑暗中如同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穿行。
他们避开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西凉兵,最终在一处隐秘的岔路口,成功截住了一名快马加鞭的传令兵。
没有激烈的打斗,只有一道寒光闪过,那传令兵便无声地栽下马背。
一枚代表着吕布中军的令箭,和一卷用布帛写就的军令,落入了陈到手中。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一份加急密报便送到了刘忙的案头。
布帛上的字迹狂傲不羁,正是吕布的笔迹:
【若曹孟德军追至青山口,高顺、张辽部即刻合围,务必全歼于谷中!】
法正将这份军令与地图并排铺开,指尖在小青山谷的地形上飞速划过:“主公,一切果如您所料!吕布的目标是曹操,而他们的行军路线,必然要经过老鸦口、断马涧、鹰嘴崖这三处要地!此三地,皆是设伏的天赐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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