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公里的直线距离,在崎岖险峻、无路可循的深山老林里,被拉伸成一段仿佛没有尽头的绝望马拉松。林栀跋涉了整整两天两夜。
这两天里,她依靠压缩口粮和雪水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能量摄入,体温依靠不停的运动和意志力硬抗。她的运动服更加破烂,脸上、手上添了许多细小的刮伤和冻痕,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睡眠是奢侈品,只能在认为相对安全的岩缝或茂密树冠中,进行短暂到几乎无法恢复精力的浅度休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瞬间惊醒,手握上脉冲手枪的握柄。
“清洗者”的搜捕如同悬顶之剑。她数次听到远处空中传来的、低沉的旋翼轰鸣,那是无人机或轻型侦察机在分区巡逻。地面也有痕迹——在她途径的一片泥泞区域,发现过不属于任何野外生物的、清晰的战术靴脚印;在一处制高点上,她用平板超载模式短暂扫描,捕捉到多个异常活跃的加密信号源正在网格化移动。她像幽灵一样在搜索网的缝隙中穿梭,利用地形、天气和一切自然掩护,避开了一次又一次可能的遭遇。
她的体力逼近极限,但精神却在极度疲惫和持续 adrenaline 的刺激下,维持着一种奇异的清醒。胸口的金属方盒再未出现明显的发热或共鸣,但它沉甸甸的存在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肩负的重量。
第二天黄昏时分,当她翻过一道覆盖着冰雪的山脊,一片死寂的、灰败的景象终于映入眼帘——黑岩镇。
它蜷缩在一个巨大的、被开采得面目全非的矿坑边缘。依山而建的木质和砖石结构房屋大多已经腐朽坍塌,窗户空洞,如同骷髅的眼窝。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矿业机械——传送带、破碎机、锈成红褐色的火车车厢——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散落在坑底和山坡上,被积雪半掩。一条早已干涸的矿渣河道像丑陋的伤疤,贯穿整个小镇。没有灯光,没有炊烟,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呼啸的风穿过废弃厂房破洞时发出的呜咽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金属部件因寒冷收缩发出的刺耳吱呀声。
一种浓重的、被时光遗忘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林栀没有立刻靠近。她伏在山脊的一块岩石后面,拿出战术平板,调动所有传感器,对小镇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远程扫描。
热成像没有显示任何大型温血动物活动迹象。声纹分析只有风声和结构噪音。电磁环境依旧复杂,但干扰强度似乎比山林里稍弱,或许是地势原因。没有发现明显的陷阱或监控设备信号,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危险——低技术含量的物理陷阱或者经过完美伪装的被动传感器可能无法被电子设备探测到。
地图上标注的安全屋,位于小镇边缘,是一个半嵌入山体的、相对坚固的砖石结构建筑,曾经似乎是矿坑的某个办公室或仓库。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黑夜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潜行的最佳时机。林栀检查了一下脉冲手枪的能量储备,只剩下最后两发,她将振动匕首扣在更容易拔出的位置,然后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沙,悄无声息地向山下那片废墟滑去。
进入小镇的感觉更加压抑。破碎的玻璃 underfoot,腐朽的木门在风中摇晃撞击,发出单调的啪啪声。墙壁上残留着褪色的标语和模糊的涂鸦。她甚至在一间屋子的角落里,看到一具完全风干、被动物啃噬过的动物骸骨,更添几分阴森。
她极度谨慎,每一步都经过仔细观察,利用断墙、机械残骸作为掩护,迂回向目标建筑靠近。她的感官提升到极限,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或动静。
二十分钟后,她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低矮的、用厚重石块砌成的房子,有一半似乎是从山体里开凿出来的,看起来比周围那些木质建筑要坚固得多。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巨大但早已锈死的挂锁。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
林栀没有尝试走正门。她绕到建筑侧面,发现一扇用于通风的地下室气窗,栅栏早已锈烂。她用力掰开扭曲的金属条,瘦削的身体勉强钻了进去。
内部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空间不大,里外两间。外间散落着倾倒的家具、破碎的陶罐和一些无法辨认的杂物。里间似乎是个小办公室,一张沉重的金属桌子还立着,后面是一把锈蚀的办公椅。一个老旧的铁皮文件柜翻倒在地。
她仔细检查了整个空间,确认没有近期活动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危险。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她将破损的铁皮气窗重新大致还原,挡住洞口,然后回到里间,将背包放下,几乎瘫坐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休息了短短五分钟,她强迫自己重新振作。时间宝贵。她需要尝试修复通讯,了解外界情况,更重要的是,给几乎耗尽的装备充电——尤其是那个金属方盒。霍华德没有说明如何给它补充能量,但它此刻摸起来比之前更加冰凉,让她隐隐不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