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管道的出口,隐藏在第三教学楼后墙一处茂密的爬山虎藤蔓之后。顾言拨开湿冷的枝叶,搀扶着林栀,踉跄地钻了出来,重新呼吸到冰冷而相对清新的夜间空气。
远处学生活动中心的方向,依旧隐约传来警笛的鸣响和人群疏散的嘈杂声,但已被距离和建筑物层层削弱,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偏僻、荒凉,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尽职地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几级斑驳的石阶和一片无人打理的枯黄草坪。
寂静,突如其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暂时……安全了。”顾言喘着粗气,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他松开林栀,自己先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头深深埋下去,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刚才后台发生的一切——比赛诡异的卡顿、林栀突然的吐血、那些“工作人员”瞬间变脸般的围捕、以及他自己情急之下打晕了那个人……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大学生的认知范畴,如同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林栀靠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干上,冰冷的树皮硌着她的脊背,带来一丝刺痛,却也让几乎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喉间的腥甜感依旧没有完全散去,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抹去额角的冷汗和残留的血迹,目光扫过周围。没有监控探头,没有脚步声,只有风吹过枯枝发出的呜咽。这里确实是暂时避开视线的好地方。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瘫坐在石阶上的顾言身上。这个热血、直率、将电竞视为一切的社长,此刻正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所笼罩。他帮了她,但也因此被彻底卷入了这场远超他理解能力的风暴中心。
“你……”林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不该卷进来。”
顾言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恐惧,还有一丝残存的、不愿相信的倔强:“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他们是谁?你……你又是谁?”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林栀沉默地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顾言从未见过的、冰冷的锐利。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吐出冰冷的事实,没有刻意掩饰,也不再伪装那副废材的模样。事到如今,在他面前继续伪装已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侮辱。
顾言被她话里的寒意冻得一哆嗦,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确实害怕了。
“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林栀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回去之后,任何人问起,都说比赛中断后混乱中和我走散了,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电竞社,你的比赛,才是你该待的世界。”
这是保护他的唯一方式。
顾言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那个整天睡觉、沉默寡言、被所有人嫌弃的废材林栀,此刻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经历过无数生死边缘的冰冷气场。
“……那你呢?”他哑声问。
“我有我的路。”林栀移开目光,望向远处活动中心那片依旧不平静的天空,“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句话像冰冷的楔子,钉入了两人之间。顾言沉默了,他明白,自己刚才踏入的那个世界,是他永远无法理解也无从参与的。一种无力感和巨大的失落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林栀贴身的那个战术平板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通讯,而是她预设的、监控校园网络状态的警报。
她立刻将其掏出,屏幕亮起,上面快速滚动着几条加密的信息流。
是陆琛!
【干扰有效。对方监控网络出现17%的短暂瘫痪,主要分析节点过载,误报率激增。】
【你引发的核心警报已触发其最高响应机制,暴露了其部分隐藏应急小队的位置和调动模式,数据已记录。】
【‘燎原’第一阶段目标已达成。但你的位置已极度危险,他们正在全校范围内进行高强度扫描和物理搜查。建议立刻进入深度静默。】
信息简洁、客观,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汇报工作进展。但最后那句“建议”,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栀快速浏览完毕,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稍稍松动了一些。计划成功了,虽然过程惨烈,代价巨大,但他们确实在“清洗者”的铁幕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并窥探到了其下隐藏的部分獠牙。
代价是,她自己也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她必须立刻消失。
她关闭平板,看向顾言,语气急促:“你得马上离开。回宿舍,或者去人多的地方,表现得一切正常。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言看着她凝重的表情,也知道事态严重,用力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来:“你……小心。”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然后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小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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